何所知 
 
庚子年正月，初五，午休未眠，有亂夢擾心，遂錄之
 
除夕夜。有雪降至梅園。
群妃的嬉鬧亂了后宮。她們忙于捉蝶。
你立在那里獨享皇帝的花心。
被寵幸的蝶飛而去。或遁為無影。
而迷蹤者皆化于湖水——
她們裸泳，用心于外教，心思
早不在你身上。你竟跌入酣眠中，久不醒。
未知何年何夕。夢未盡，天廓
被烏云吞噬。泳妃葬身處
并無聲息，抑或妃子們飲鴆于密謀
尚不知曉。有潛水妃躲至街坊
窺眾肉身無辜于唾液，未探根由
已免于診脈，確認(rèn)。好罷
姑且逛餐館，捉拿菊頭蝠，已與海鮮
無關(guān)。店小二承認(rèn)：店主已先
向閻王報到。還說，又染了姐姐的
紫砂唇。再審，也白搭。我自隔離，有火燒身。
 
 
確認(rèn)
 
庚子年正月，初九，查閱時事，慟極。午間小憩，有亂象攻心，記之
 
從虛擬的窗口，窺破天空。
選擇飛翔是宿命。一如你選擇貪婪。
攜帶物亦非為你專備。給蟒蛇，
蜥蜴，與鷹隼。它們仇恨的竟是
麝香。在崩潰的一刻，拋出
或許已在你腹中，或已逃逸。前日翕動的
心思，咀嚼那暴出血脈的翅膀
與污黑小軀燴就的大補膏丸
給丑陋一個吞咽的理由。古蘭經(jīng)
不足信，你信。市長不信——
廿日之間，修下地獄之梯，渡眾生。
只給熒屏優(yōu)雅的懺悔，而亡靈
不知曉。閻王忙于后宮，哪顧得
盯你雞血注滿的心臟。好罷，奈何橋上
超度者列立。迎駕。你去按鍵。
絕命樂為你送行。走廊塞滿的恐懼，忘記寬恕。
 
 
不可不說 
 
庚子年正月，十一，午間獨酌，微醺中有句，遂錄之
 
曾經(jīng)，我深信菊頭蝠
藏匿的惡毒，在食客的肺葉上炫耀。
食府鐵籠旁，我曾是土撥鼠
貓頭鷹眼睛盯上的刀斧手?，F(xiàn)在
惡不在那里。我可以遍訪
公示的罪人，窺探研究所里的詭秘情事。
官員躲進口罩，回避記者饒舌
我可以不說。透過敏感詞指責(zé)天空
不作偽。屏蔽歸于舉報的妥當(dāng)……
這時候，熒屏里坐著的大神，很空虛——
抑郁凡界的頌歌，怎么都亂碼。
暗派觀音去查。不可行，就詛咒
挖開的村口小徑妨礙郊游。
我大悟，文字最無辜，詞語也是的。
寫下就是玷污。唱和則是無恥。
這一切都徒勞。亡者身旁，無語是惟一的選擇。
 
 
不可道
 
庚子年正月，十六，凌晨三點，有夢。遂錄之
 
天穹。迷亂的金絲黑蝶
與雪花媾和，被一同打入泥濘的冷宮
貶為棄妃。潛入肺葉后，旁觀者
頓時狂歡。拉出過街橫幅——
晾曬冷凍的臘腸。給戰(zhàn)壕配置
殲敵的火焾藥。阻擊尚未開始。壽光的蔬菜
撥往超市，扒了一層皮轉(zhuǎn)為
民用物資。此刻，統(tǒng)帥的戰(zhàn)前令
委任菊頭蝠傳達(dá)給匍匐的
下等兵，配給的強心藥縫在裹尸布
左上角，權(quán)當(dāng)固體勛章。密令
尚未頒布，便不知，何日可以俯下身去
面向腳下的土地，低進塵粒。
何以讓言語謙卑到無聲。讓血液
沉入滾燙的身體，賜給眼睛
低垂的理由。檢視曾經(jīng)的倦怠與欺蒙
不會讓蒙羞的文字退至倉頡的
案頭。返給蒙面人，以明白的訓(xùn)示。
這時候，詞語瞬間發(fā)現(xiàn)，惟有藏匿肉身，或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