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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jié)清早,嬰兒哭喊著媽

——致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的一位女醫(yī)生

2020-02-12 作者:桂興華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這種告別,確實是一種不得不想到的犧牲。/2020年的春,悲壯怎么來得這么突然,這么常見……


清早,窗外傳來一陣嬰兒的哭喊。
那么響,那么撕心裂肺,震破了陰沉的城。
“哇哇哇!哇哇哇!媽!媽!”
那么真實,活蹦蹦。一個不知危難的小生命,興沖沖在敲開長街一扇扇封閉的門。
 
這是不是你——那不滿八個月的女兒的哭聲?
來自你的老家,河南項城。她在尋你??!她在找你!
可你昨天,已經(jīng)回武漢了。
一個年輕的母親,活生生掙脫了女兒的手。
此刻,你也許正在被數(shù)字包圍的搶救室里,面對著與你的女兒一樣的孩子們。面對著奄奄一息。
 
愛女兒,是母親。
愛更多、更多的女兒,才是偉大的母親。
可你只是個極其普通的醫(yī)生。
當(dāng)你決定向告急的傳染科報到,就立即抱起熟睡的女兒,將她送回老家。
 
你那只淺藍色的口罩,貼近她臉頰的時候,淚水,是你全部的告別語:別哭,孩子。
可你自己的不舍、難過、歉意及期望,已經(jīng)盈滿了眼眶。
僅僅20分鐘的交接。
拜托了:奶粉在這里,“尿不濕”在這里。
 
我也有女兒,是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深深懂得你哭的含義。
這默默的哭,付出了多大代價?。?br />放下自己最熟悉的,投入疫區(qū)的陌生!
離開自己最安全的,撲向正面襲來的病魔!
放棄團聚,你偏偏選擇了隔離!
 
這種告別,確實是一種不得不想到的犧牲。
2020年的春,悲壯怎么來得這么突然,這么常見!
一個媽媽,為了節(jié)省連續(xù)搶救中的一分一秒,整天裹在醫(yī)療隊員厚厚的防護服里,只能像女兒那樣塞著“尿不濕”。
想著,想著,無能的我睡不著了。
 
這時候,我真擔(dān)心隔壁傳來一陣咳嗽。
傳來的,卻是又一陣救護車疾馳的“嗚嗚嗚”的呼叫。
我,完全進入了一部戰(zhàn)爭片驚恐的場面。
 
生與死交織此刻:空蕩蕩的城里,實實在在的愛神,比任何貌似強大的詩,都顯得偉岸。
可你是個小個子,昨天還穿著粉色的棉衣,鉆進離鄉(xiāng)的車,頭也不回地,在低低的陰云里,奔向那個最揪心的江城之冬……

            2020,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