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精神代代傳
——追憶我的父親鄭發(fā)昌
父親的一生,是為黨和人民的解放事業(yè)奮斗犧牲的一生,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踐行著一位中共地下黨員的責任和堅守。今年是我們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當我們凝視著革命先烈們用鮮血染紅的國旗時,我們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戰(zhàn)火紛飛的時代,為了祖國和人民的安危,無數革命先烈拋頭顱,灑熱血,在戰(zhàn)火中出生入死,熱血奮戰(zhàn),才換來了今天的幸福生活,往事歷歷在目,謹以此文來追憶我的父親。
我的父親鄭發(fā)昌1915年9月15日出生在禹州市無梁鎮(zhèn)月灣村。他16歲組織起一支農民自衛(wèi)游擊隊,同地方土豪劣紳展開斗爭,抗擊匪亂,保護鄉(xiāng)民百姓安全。1936年,經趙基輔、單子煥介紹加入地下黨組織從此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直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初期含冤而死。據母親講述,父親一生參加并指揮大小戰(zhàn)役無數,這場戰(zhàn)斗也是其中之一,他就發(fā)生在我們禹州西部……
1945年5月,我的父親鄭發(fā)昌率領豫西抗日游擊隊,駐扎在水磨河寨內(水磨河原歸屬禹縣,現屬長葛)。一天接到豫西抗日司令皮定均的密令,配合其它抗日游擊隊攻打禹西方山寨。方山寨在禹縣城西北,離禹縣城有20多公里,山路崎嶇,異常難走。古時山上建一山寨,起名就叫方山寨,寨的東西兩側,平川沃野,南北兩側是高山峻嶺,林深草茂,南面是數丈深溝,稱得上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戰(zhàn)略要地。寨內被當地的一個大惡霸金老二霸占著,金老二與禹西的大惡霸席子猷相互勾結,欺男霸女,橫行鄉(xiāng)里,無惡不作,加上禹縣淪陷后,他們又投靠了日本鬼子,百姓們是敢怒而不敢言。山寨內修有碉堡一座,山寨的四周都修有一丈多高的炮樓,且有重兵把守,寨中碉堡下面砌有石洞6條,供家丁護衛(wèi)所住,洞前有大型練兵場。寨連著寨,堡連著堡,易守難攻。
1945年5月初,日寇對我“禹、新、密、長”發(fā)起瘋狂的圍剿,日軍指揮部就駐扎在大惡霸金老二所在的山寨中。皮定均司令急令要盡快粉碎日軍的這次圍剿,關鍵要看能不能最快拔掉該指揮部。我父親經過和大伙周密的部署,次日五更,趁天有大霧,率領一排人馬和我母親來到方山寨偵察,剛把人馬隱蔽在溝里,就聽到日本兵“咔、咔”的腳步聲,從山寨上下來。前邊是金老二的家丁,后邊是二十幾個頭戴鋼盔的日本巡邏兵,隔著大霧,隱約看到向溝的這邊走來。我父親就果斷下令作好戰(zhàn)斗準備,當日軍離我父親十來米時,我父親一聲令下,我母親早已瞄準了小鬼子的一個頭目和領頭的家丁,只聽“哎喲,哎喲”兩聲慘叫,這二名就去陰間報到了(我母親是出了名的雙槍手)。隨著,幾十顆手雷雨點般地投向了日軍的巡邏兵,一二十具尸體像谷個子似的橫七豎八地躺下了一大片,剩余五六個鬼子僥幸逃竄。
我父親見鬼子逃退寨內,不讓同志們追擊,就立即打掃戰(zhàn)場,收拾起敵人丟下的武器彈藥,并對山寨進行了精密的偵察帶領同志們返回駐地,向皮司令親自作了匯報。皮司令經過反復思考,考慮到日軍巡邏隊遭到抗日游擊隊意外打擊后,圍剿總指揮宮本一郎肯定會讓文殊大惡霸、日偽頭子席子猷派兵增援。就要求我父親的抗日游擊隊假扮成席子猷的援兵給宮本一郎來個突然襲擊。當父親帶著游擊隊連夜趕到方山寨下時,宮本一郎因電話線已被我游擊隊員破壞,正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時,猛然聽到“席司令”給他派去了救兵,真是高興得手舞足蹈,立即跑到寨門樓上,乘著月光,看到寨下黑壓壓的約有二三十人。但狡猾的宮本一郎并沒有馬上叫匪兵打開門,而是讓金老二下去挨個看了一遍我們的隊員。
我母親立即騎馬來到金老二跟前,說:“難道大哥不認識弟妹我了嗎?”金老二借著月色仔細看了我母親一眼,好像在哪里見過,可是一猛想不起來了,就隨口說:“認識,認識,你們是哪里來的,有何信物可以證明你們的身份?”這時張振排長(桐樹張人)站出來說:“我們是縣王玉林部下,接‘席司令’的密令來保護宮本太君的,為了防備‘皮匪’的襲擊,就分兵兩批前來,第二批援兵馬上就到,給,這是‘席司令’的特別通行證。”金老二接過特別通行證,細看了看上邊有席子猷的私章,和偽軍王玉林部的大印(這些都是偽造的),就跑到寨門樓上點頭哈腰地向宮本一郎殷勤地說:“太君,是真的,是真的。”宮本一郎伸手接過金老二遞過去的所謂證明信,裝模作樣地看了看說:“開門的有!”這時金老二立即傳令開門。
我父親和隊員們一進到寨里,宮本一郎立即皮笑肉不笑地從寨上下來,拍著父親的肩膀說:“你的皇軍的朋友,我的大吧狗,你的心焦心焦(聽母親講是讓抽香煙)”,說著讓金老二前邊帶路來到了宮本一郎的指揮部。宮本一郎的指揮部就設在金老二的碉堡上面蓋有一座雕梁畫棟的木板樓內,進到樓內,我父親掃了一眼四周,只見門外,兩邊各站有兩名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宮本一郎的辦公桌兩邊也站著兩名同樣的士兵,個個樣子兇神惡煞,留著小胡子,使人看了就惡心。
衛(wèi)兵倒上茶,宮本陰險地一笑說:“你的喝茶的有,”我父親裝著很效忠皇軍的樣子說:“喝茶,不慌不慌的,加強防備皮匪的要緊,我們的席司令得到可靠的消息,說今晨皮匪來這里襲擊了太君的巡邏隊,就特別選挑了50多名對這里熟悉的精兵,前來支援太君,現在夜已深了,說不定‘皮匪’還會來襲擊,為了太君您的安全,我看還是先加崗加哨,加強警戒的為妙呀。”宮本一郎聽了我父親所說的一番話,連連豎起大拇指說:“你的朋友大大的,皇軍要大大的賞你。”說著領著我父親到寨墻上查看防務。
由于早晨宮本意外遇到抗日游擊隊襲擊后,猶如驚弓之鳥,像縮頭烏龜,不敢擅自出寨,就忙給席子猷打電話讓席匪增兵支援??墒俏矣螕絷爢T早把宮本的電話線切斷,宮本干著急,就是與席匪聯系不上。就坐臥不安。這晚宮本不得已徹底改變了以前的布防慣例。他把寨墻上30多名崗哨一律由保安隊換成了日本兵,所住在洞內的日本兵與金老二的保安隊也調換了位置,都集中到練兵場上,全副武裝以便隨時對付皮司令的抗日游擊隊。對我父親他們的到來,宮本一郎顯得十分高興,一直夸我父親是皇軍大大的好朋友。
我父親隨宮本一郎和金老二在寨上轉了一圈,每走到一處哨位父親就讓張振派一名我們的戰(zhàn)士留下。表示對他們幫助警戒,宮本一郎和金老二對我父親這樣的布署非常滿意,嘰里呱啦的贊不絕口,待在練兵場里的日本鬼子聽說來了救兵,也都取消了戒備之心,慢慢地進入了睡夢之中。宮本和我父親在寨墻上布置防務完畢,剛到寨門樓上,這時皮司令派的第二批抗日游擊隊很準時地到了寨前,帶隊的是我豫西抗日游擊隊第四支隊的李大隊長。
他們相互使了眼色,彼此打了招呼,我父親對宮本說:“太君,我的,到下面看看。”說著走下寨門樓,宮本見了第二批“救兵”,越發(fā)覺得高興了,忙說:“你的,快快的下去。”我父親走下寨門樓,兩個日本兵隨即開了寨門,說時遲,那時快,我母親在門樓下面咣咣兩槍結束了兩個站崗鬼子的狗命,隨后李大隊長帶領50多名游擊隊員沖進了練兵場,霎時,子彈、手榴彈一起向敵群中飛去,打得日本鬼子血肉橫飛,屁滾尿流。寨墻上的宮本一郎見變,慌忙跳下寨墻,被我父親眼疾手快地一槍結束了小命。幫助日本鬼子警戒的我軍游擊隊員聽到下邊槍響,沒等鬼子反應過來就干凈利索地用槍“托、托、托”地把他們的腦袋砸了個稀巴爛,金老二在慌亂中也被亂槍打死。
經過一個小時左右的奮戰(zhàn),我父親和李大隊長的隊伍共殲滅日軍八十多名,金老二的保安團20多名,俘虜的保安團員經教育釋放回家。隨后打開金老二糧倉把糧食分給了老百姓,當地百姓無不歡欣鼓舞,揚眉吐氣,在當地唱起了大戲,來歌頌我們豫西抗日游擊隊,為百姓除了一大害,同時也粉碎了這次日寇對我禹、新、密、長發(fā)起圍剿的陰謀,我父親的抗日游擊隊也受到皮定均司令的通報表揚,每當我母親憶起這場戰(zhàn)斗時,心里就有說不出的高興。直到現在,方山附近70歲以上的老人提起我父母都說他(她)們是真正的英雄。
回想父親風風雨雨的一生,早已不能用“生命不易”這樣蒼白無力的詞來總結。出生于貧苦家庭的父親,參加了中國共產黨,走上了革命道路,在槍林彈雨、血腥風雨中,留下了閃光的足跡,寫就了豐富多彩的人生。戰(zhàn)爭對于他來說是一生值得驕傲和“炫耀”的光環(huán),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父親雖然讀書不多,但知識淵博,隨著時代的變遷,當人們的三觀都在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時,父親的經歷是對我們家庭影響最大的家風。戎馬一生的父親詮釋生命只有兩件事,生和死,我們無法違背生命輪回的自然規(guī)律,我們能夠把握的,就是在生和死之間的一段時光里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