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是善的化身
喻言的詩,兼有喻世、警世、醒世的意向,他通過親歷或感知的人生萬象,為我們勾畫出周遭生活那些并不明亮甚至有些陰暗的層面。他為自己選擇了觀察和體驗現(xiàn)實生活的特殊角度,即他認為的批評和自我批評的角度。換言之,即大體采取了非正面的視點。
現(xiàn)實中有正面也有負面,如何選擇視點,因人而異。在喻言的筆下
喻言的詩少隱曲,多率直,似乎無意于托物言事那種委婉的表達。從名字上看,“喻言”與他詩集的風格是接近的。因此,我私下揣摩,“喻言”可能就是作者起名的用意所在。
喻言的詩,兼有喻世、警世、醒世的意向,他通過親歷或感知的人生萬象,為我們勾畫出周遭生活那些并不明亮甚至有些陰暗的層面。他為自己選擇了觀察和體驗現(xiàn)實生活的特殊角度,即他認為的批評和自我批評的角度。換言之,即大體采取了非正面的視點。
現(xiàn)實中有正面也有負面,如何選擇視點,因人而異。在喻言的筆下,現(xiàn)實生活中活躍著渾渾噩噩的人群,這其中有“他們”,也有“我們”和“我”。他的批評鋒芒不僅對著他人,也對著自身。他的冷眼觀察中,包括對自己的審視。
他對社會負面的批判,涵括了對自身的批判。所以,要說他旨在揭露,理所當然地也包括對自己的揭露;要說他憤世嫉俗,他不單對準他人,也對準自己。這就是我所看重并予以肯定的當代的“喻世明言”。
喻言敘事的基本方式是諷喻,尖刀般犀利,讓丑陋無處藏身。例如“派對”,此乃社交場合常見的場面,但他筆鋒所至卻無情而透徹,聚會常見的溫情脈脈不見了,隱現(xiàn)出的是滿懷“敵意”的壞心情:他們高雅地品酌杯中的紅酒,“心里暗罵那一對對漸入佳境的狗男女”。
“玩槍的男人”也有這樣的激憤:“每個人都把自己的牙齒裝備成美國”,“每個人都充滿橫渡臺灣海峽的沖動”,而他們瞄準的假想敵可能是這些人的上司、情敵、鄰居和同事,“也可能是孜孜不倦散發(fā)情色手機短信的朋友”。他們面帶微笑卻心懷別意,各自盤算對方:“那些表面上形同陌路的家伙,心懷叵測的武器早已裝滿陰謀的子彈”。
接著看“選擇”,選擇本來可以是隨意而多向度的,但當選擇都成了無可選擇時,那就是絕大的悲哀了。在“選擇”中,他的行文顯現(xiàn)出相當?shù)谋洌?ldquo;我的牙齒本可以撕裂血肉,如今只可以咀嚼未烤透的牛排;我的拳頭本可以擊斷你的肋骨,如今只能在沙袋上發(fā)泄”,他遺憾于所有的“選擇”未能如愿的落空:“今天,我只能作為一個詩人,/用文字欺騙你們”。這當然是反話,他是在運用反諷的力量宣泄內(nèi)心的無奈與憤懣。
喻言的詩風近于詼諧,但遠遠說不上輕松。讀他的詩一般不產(chǎn)生快感,盡管他很想釀造一些輕松的氣氛,如在“糖尿病時期的愛情”和“舌尖上的詩歌”中那樣,那些愛情和詩,一般也不表現(xiàn)出輕松。
讀他的詩,一般會因他的批判性而心情沉重,特別是涉及自身內(nèi)省的那些詩章。他說自己的內(nèi)心住著一頭豹子,因為這世界給他很多恐懼:“鋒利的爪尖劃過,紫色的傷痕布滿心房”,他用簡潔的語言反顧自己的生命歷程:“我的少年羞澀、膽小/我的青年靦腆、怯弱/我的中年世故、圓滑/用詩歌撫平起伏的情緒/用文字表達憤怒/我的一生都用善良裝扮自己”。(《我的內(nèi)心住著一只豹子》)
而他“內(nèi)心的豹子一直躁動不安”。這里有他對自己坦誠的揭示和批判,也體現(xiàn)了他作為詩人的真誠。盡管他總在自己感到無奈時搬出同樣無奈的詩歌揶揄自己、揶揄詩歌,但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詩歌依然是他的歸宿。
在他的敘述中,作為負面生活的對應物是詩歌,是個善的化身,詩歌始終是神圣的。不然的話,在經(jīng)歷了一番人生的苦斗后,他不會在滿心無奈中尋找早年熱衷的詩歌來撫慰自己。
《批評與自我批評》喻言著,四川文藝出版社
謝冕:
他“內(nèi)心的豹子一直躁動不安”。這里有他對自己坦誠的揭示和批判,也體現(xiàn)了他作為詩人的真誠。 盡管他總在自己感到無奈時搬出同樣無奈的詩歌揶揄自己、揶揄詩歌,但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詩歌依然是他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