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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

——致農民工:特殊的稱呼,大寫的人

2016-08-04 作者:郭棟超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是位詩人,也是率真之人。出生在中原大地一個普通的鄉(xiāng)村,思母念父,多少次揮手也告別不了家鄉(xiāng)梧桐樹的那片片生動。詩從年少至今一直溫潤著他的心。季節(jié)如約而至,春芽招遙萌發(fā),大愛無形,他撫摸過祖母年老時在村口等他坐扁的石頭;悄然而起,閑暇之余,也可能游歷過山川、河海、鄉(xiāng)野。西北之行,他寫高原、草原、平原,高抒一腔情懷;寫麗人漢妃軼史,回味歷史滄桑;寫鄉(xiāng)村老樹童年,默默吮吸滋養(yǎng)他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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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工,特殊的稱呼,大寫的人  ——題記

 

第一章:出走

 

西行的火車,爬過黃河

大雁塔,古城墻,晃動著

遠了,遠了

陽關,羌笛無音

 

麥積山佛像,裸露千年

騾馬古道,黃土高坡,滾石戈壁

荒草,胡楊,沙漠上倔強著枯干

水管的水流,甘甜,甘甜

甘甜如平原上的潁水

是否清晰了千年

 

天水,衣冠冢,沉默著李廣

月牙泉是不是叮咚響著

葡萄美酒夜光杯

定會盞盞醉倒征戰(zhàn)的壯士

吐魯番的熱浪,翻卷著

翻卷著,大漠孤煙

黃土的瓦屋,近了

近了,圓頂?shù)膸づ?/p>

 

在家,提起鋤頭

就是干不完的活,從初春到冬日

橋下:風吹著,晾著

偌大的城呀!讓我干活吧

俺是閑不住的人呀

一天不流汗,心慌,憋屈

 

兒呀!別怪風沙弄迷了你的眼

你娘在腳手架下的窩棚里炒著蘿卜菜哩

別聞,別聞,順著街道

飄逸的腥膻,肉香四溢

兒呀,這是百米的腳手架呀

不是田地上的麥堆

也不是咱家的柴垛

柴垛旁,西瓜溜圓

 

哈蜜瓜車,香甜著走了

紅蘿卜,片片鮮紅

坎兒井水,浸泡著水泥裹著的手

刺骨,娘的淚,滴著

一塊塊,一點點,暖熱

 

阿爾泰山,昆侖山,天山

塔里木河,伊犁河旁

樓一層層高了

高了,一層層

額爾齊斯河中的倒影

霓虹燈的光彌滿河床

 

郊外,樹干支起的房屋

母親,望著疲憊著的丈夫、兒子

土豆香味驟起,燙紅的手甩著

菜香流滿石桌

順著雪山的溝坡

鉆過門縫,穿過田野吹著、吹著

娘呀!風吹著,樓高了

兒長大了,一年又一年

 

北來的風,裹著雪粒

抽打通紅的面頰

綠草衰敗著,白了九月

胡楊,彎曲又伸直

野馬,草原,放肆奔跑

羊群,轉場,年復一年

古道,山鷹,扇動云霞

棉田,鋪展,直達山崖

娘呀!你歇歇吧

堆積的棉垛,落滿了雪花

歇歇吧!娘

絲綢之路,會有一天

絲綢會堆上您的床頭

 

兒子我一天天高了

工頭發(fā)錢了

入鄉(xiāng)隨俗,羊肉

從沒進過嘴的辣水

就著洋蔥,青稞酒

您的兒呀,醉了

娘:兒不心疼錢了

哈達,年夜兒為您戴上

娘:您別再偷偷抹淚了

別再提:奶奶的星月

兒子:一天天高了

祖母:又一個春節(jié)到了

 

詩外音:瘸馬

 

所有的牲靈

都躲在了陰涼處

古銅色,堆滿隊長褶皺的臉

瘸馬,蹣跚在長滿雜草的土渠上

羞答答的走著,走著

添丁進口了

馬比人重要的日子

一片桐葉遮不住的社員

張望,張望

 

瘸馬,一匹母瘸馬

神樣的,走進牲口院

草香,豆香

彌滿,彌滿

 

瘸馬,老牛,大叔從不落下鞭梢

犁頭,吃力的晃動

比人拉時深了,虛了的地

地長莊稼了

白云,拂過麥田

也拂過麥場

躺在麥子上,星星格外的亮

牲口院,飄來烙饃的香

 

風吹雪化,滴答滴答

過了年節(jié)

就是麥苗泛青的初春

遍地蟲聲,和鳴

 

奶奶端出兒孫的口糧

生孩子的馬

是娘,也得貼?

喂馬的大叔,磕了個響頭

一院山響

 

老了,老了

拉了一輩子犁的瘸馬老了

老了的瘸馬

一頭栽在北寺溝里

 

隊長抽著旱煙,宰豬的長刀

沒有剝過馬皮,屠夫的雙眼

露著獨有的兇光

誰也別想吃我老姐妹一口肉

一掌,抽掉了長孫的口水

小馬呀,別哭了,奶奶活一天

年節(jié)的,都有你的草料

 

所有的孩兒加上,扺不上你的力大

權當多了一個孫子,多了一個孫子

老姐妹,走吧,走吧

來生,別再蛻成個牲口

我出嫁時頭巾蒙上你的眼睛

別看你的兒孫

走吧!走吧!留個念想

 

十幾個壯勞力一步一頓首

隊長點著的紙錢

燃著,葬禮比前天走的老光棍

還肅穆,還莊嚴

 

北寺溝的廟后

多了一座墳瑩

何時,長了一棵柿樹

柿子,格外頂饑

霜打過,格外光鮮

 

 

第二章:謀生

 

夢絕之處,鵬城黃沙

紅樹林,招搖著

濕透的男女,飛濺著浪花

地球上的靚景,微縮成公園

 

姐姐:這不是村口的石橋

也不是奶奶的茅舍

奶奶的茅舍有黃橙橙的玉米

從秋掛到夏

沉甸甸在土坯墻上

 

沒有雨淋著,沒有風刮著

可容下一村人的廠房

 

你挨著我,我擠著她

太陽,好象落了

家里太陽落時,漫山晚霞

這西沉的太陽

在那呢?姐姐

燈亮了,一盞一盞

不是河水上的星星

這亮了的燈光,刺眼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的機器聲

響著,響著,天將要亮了

 

姐:今天下班早

進城了,咱仍是鄉(xiāng)下人

碎紙,酒瓶,破衣

遍地都是錢呀

海風,吹跑著雜物

追著,拾著,背著

堆滿棚屋

 

夕陽無光,華燈初上

棕櫚,綠了,橡葉,青了

軟軟的是沙灘,涼涼的是海水

一捆一捆,如捆扎的麥子

城里,也有收成

一毛一分,慢慢包起

家里,會多一塊磚頭,一個瓦片

 

娘:閨女讓您搬進新居

新居:電扇轉動

您不必再用芭蕉扇了

娘:我是對著城管笑了笑

可您的閨女不賤

他是城管,也是莊稼人

我斷定:他是莊稼人

吆喝里,藏著的是鄉(xiāng)下人的善意

 

妹妹:那微縮的景觀

民俗,是民俗不是村

平原上,舒展的村莊

從古至今不曾微縮

摸一摸橡樹,碰一碰木棉

荔枝,傳說中的荔枝

一個個紅了

老人:深邃,慈祥

滿眼透著期望

妹妹:躺下和衣而眠

如土渠旁柿樹下一般陰涼

 

海水:委屈著退去

紅樹林一片片沒了

高樓林立,一幢一幢

瘋了的城市,城市瘋長

姐姐:別在校門口轉悠了

孩子們都走完了,別再張望了

這不是家呀,土墻圍著的教室

你兒讀書的聲音,甜著咱娘

顫巍巍牽著的,是你的兒,還有你閨女

妹子:你姐欠他(她)們一個擁抱

一碗熱湯,僅是一碗熱湯呀

 

別在球場上找了,音啞了,無人應

合歡樹,濃蔭

回宿舍吧,姐姐,只是那不是個真家

翻遍所有的衣兜,寄回所有的錢

姐姐淚水汪汪

兒呀!你是否記起過娘親

娘親,夢里牽著你的手

爬上山巒,山頂野花芬芳

笑醒又拭淚,惹得阿姨們抽抽答答

聳著肩,濕了衣衫

 

詩外音:家貓

 

古埃及,你是巴斯泰托

馴良而又好戰(zhàn)的東方夫人

勇猛而不失高雅

何年,到了中央之國

院內院外,獨霸天下

舅爺家的咪貓,產了三只

妗奶說:真喂不活了

孫兒們不愿讓它分食不多的口糧

小貓來了,不再是高傲的公主

墻壁梁上,床下廚屋

抖動鬢毛,捍衛(wèi)糧圈

十三歲時,從無離開過家的老貓

?在地上,眼巴巴的看著奶奶

奶奶奪過孫女嘴邊的肉片

老貓吃力的咀咽,這最后的晚餐

 

 

第三章:闖關

 

過了長城,便是沙漠,草原

大哥:我落腳在了佳木斯

山,起伏著

三江,奔涌著

樹,綿延著

翠綠,翠綠

翠綠著的是寶島,魂牽夢繞

黑瞎子,咱的東極

 

黑水都督府,嘉木寺屯

流油的黑土

平展展的,大豆、稻谷、玉米

咱家的地,席般大小

這舒展的糧田,白山黑水

魚兒:禾苗間游移

 

雪原,沼澤,凍土

拓荒的火,燃燒

有名或無名的人

倒臥著,匍匐著,僵硬著

雷電風霜,生命輝煌又逝去

浮雕無言,拓荒史詩

 

大哥,我不是拓荒人

咱是中原來的漢子

這圓橙橙的黃豆

運回去,豆?jié){四溢

哥:我是生意人了

哥:別怪弟丟了祖輩種田的手藝

 

東極的風吹著哆嗦

凍住了一聲聲吆喝

冰塊般的豆腐

堅硬,甩不碎的石塊

火苗,竄起

掌勺的手,不是鋤頭

燴面,越拉越長

豆腐越燉越香

三江的魚和著面味

大哥:飯店開張了

老實巴交的農民

異鄉(xiāng)人叫我老板

哥哥:我是老板么?

員工,是你弟妺,東北人叫婆娘

 

中原人,誠實

農民經(jīng)營的生意,只求薄利

咱爺補鍋的扁擔還存在梁上嗎?

他在祖母家的干店,轉了幾遍

咱奶每每談起,老了依然含羞

補鍋,也是生意

哥:我應該傳承爺?shù)幕?/p>

活命的營生,該叫生意

 

哥:我是農民工,可我也是老板了

只是,老板切菜的大刀啪啪作響

案板晃動,雪花撲不進的炕屋

溢滿菜香,哥哥:我是老板

哥哥:叫我一聲老板

咱祖祖輩輩都沒出個生意人

嫂子:喊我一聲:老板

這么遠,別管我聽不聽的見

 

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樣子

放心,潁水邊來的孩子

我沒欠過他們的工錢

年節(jié)的高梁酒

熱得人人心跳臉紅

只是,南村的后生

冷不丁親了西街姑娘一口

我沒看見,我裝沒看見

 

江風順著江道吹來

六七月的不像中原

陰涼中透著思鄉(xiāng)的惆悵

萬人舞蹈

月明星稀,江平浪靜

對岸,異國格外冷清

松香,緩緩襲來

大哥,咱家的玉米是否高了

豆子,是否日漸飽滿

我兒該上學了

雖說是隔輩親

也別讓咱娘老是慣他

他是否還是時不時偷吃奶奶的鮮桃

只是你弟妺

昨晚又哭醒了

不是說是想她孩了

說是夢見咱奶了

 

大哥:老祖宗是不是神清氣爽

那幾只雞該賣就賣了吧

別讓她老是惦記  

天亮了,老板也得早起

早起,菜才光鮮

這北國的陽光,清晨也分外刺眼

 

詩外音:犟驢

 

老牛枯瘦著,一天天老了

瘸馬走了,飄著雪花的黃昏

這拉著的犁,沉著,沉著

沉著,沉著,花就開了

風吹去了雪粒,麥苗返綠

掙不斷的繩索,拽不倒的樹

打個滾,抖落一身的倦意

蒙上眼睛吧!咱是驢呀

不看地,不看天

走呀走呀!夜夜走著圈圈

 

磨盤滾動,豆汁流淌

大叔別拽麥苗喂我了

那是來年的收成

也是娃們的口糧

就多喝一口漿水吧

隊長又多添了幾碗漿渣

豆腐渣墊饑,頂餓

可也讓我心疼的慌

 

叔:別拿鞭子甩了

幾十里的山坡,村道

天滑地濕,不也走了幾十年

第一天進村,你只瞅了我一眼

小犟驢不入你的法眼

可每次看到巧匠王的高頭大馬

咱不也聳動毛鬃

 

隊長、大叔商量了一晚

說是怕累著這個小伙

大叔,豆腐賣完咱搞個副業(yè),

三里長的連坡嶺,走,翻過山坡

數(shù)百輛的煤車,走不完的路

幫人拉坡坡,拉著的雖是毛毛分分

也是咱隊兒孫的學費

嬸子們少點歉疚的眼神

 

瘸馬吐霧揚沙,踏地生威

傷感的古詞也是西風瘦馬

神童亦或仙童

倒騎的是肅穆高大的老牛

老??菔葜?,一天天老了

瘸馬走了,飄著雪花的黃昏

 

隊長托著下巴,沉思,似遠古的謀士

煙味,熏走了山雀

未了,牽著瘸馬的三兒

晃動著,晃動著,不情愿的出了寨門

霧水還沒落盡了時候,榆葉上滾著水珠

我和老牛是隊長用體壯的三兒換回的

馱了半輩子的瓷土

沒見那是什么,一地金黃

小伙:五大三粗,套上了扎脖

下力,俺不怕

走山路的驢呀

麥場上轉著圈圈

桐花迎春就開了

犟驢,要有犟的神韻

 

大叔的腰里鼓囊囊的

上頭說是個啥尾巴,大叔哪有尾巴呀

一前一后,滿街游斗

大叔戴的是紙糊的高帽

我披的是寫著黑字的報紙

咱不就個犟驢么

別批了,一個驢不嫌那個丑

 

誰家老奶奶,趁人不留神

塞我一嘴嫩婉豆

老了,老了,獨念著

何時如豆的油燈滅了

滅了的燈再不會燈火如豆

 

 

第四章:風景

 

風呀!吹動了身下的報紙

我柔軟的床墊

背倚墻壁,想著若有似無的心事

招呼,叼著煙卷的同伴

眼神微睨,敞開的上衣

沾滿粉塵,粉塵滿衣

 

那個姑娘,目光散淡

嬉戲的少男少女

打鬧著登上樓梯

姑娘呀!前天你好似房屋的主人

抹上角落里最后一片水泥

臉頰,貼上描了二年的作品

作品,聳立入云

咣當,拉上門的一刻

滿臉決絕,剛毅

 

起風了,下雨了

散發(fā)零亂而灑脫

幾瓶啤酒,花生米

清爽又愜意

蹲著,行人的腳步匆忙又急促

 

滿街的燈光,閃著

亮著角角落落,光彩枝枝條條

是燈光,也是符號

別樣的意蘊,雨水般

流著,絲絲縷縷

這是別人的城市

身處其中,城市的姿態(tài)

異樣,陌生,隔漠,疏離

 

娘:兒想家了

工棚舊了,樓起了

嶄新的百元大鈔

包裹里,夾了兩張

兒有錢了,您和俺爹

可要添件新衣

 

一年了,干了一年

你多少得給點錢呀!

家里,眼巴巴的是老婆、孩子

老板跑了,我對不起弟兄

給鄉(xiāng)鄰磕個頭,走,上訪去

咱是莊稼人,啥時告過狀呀

走,不能白干,上訪去

 

小時,我也是干活人

年三十了,我真無法了

民政局一人救濟二百,當個路費

罵我吧,罵我吧

你們不罵我,我也罵我自己

我這個局長,是信訪局長

你說的對,是無心無肺

走吧,別搭理他了

節(jié)后,還來找你

走罷,局長,你別光掉淚了

除夕了,鞭炮炸響

節(jié)后,又一個花草繁盛的春日

 

初二,老姑父來了

姑父今年我備著煙哩,一人一盒

天冷,你姑父也老了

前幾年打工,落下了病根

別往脖里塞雪蛋

老姑姑求侄兒們啦

 

打打鬧鬧,節(jié)就完了

不跟你進城干活了

走:南水北調工程招人哩

走,走,走!田野咱熟悉

走,走,走!上工地

 

唿嗵,塌方了

刺猬,刺猬,刺猬哩!

軟軟的,挖出,抬走

刺猬哥,兄弟們對不起你呀

人死了,生分過的哥弟都來了

爭錢,要錢!哥弟們比你活著時親多了

再多的錢,你也不會花了

哥弟們拿著錢走了

那點紙錢,刺猬哥,你湊合著用吧

我的玩伴,打了一輩子光棍的童年兄弟

老哥哥:值了

一渠清水流過你的墳頭

不再凜冽的是活命的土地

 

詩外音:候鳥

 

冰川緩緩交替

生存,繁殖,遷徙

故土難離,難離故土

結群或獨行

風吹著,雨打著,雷擊著

遷徙,遷徙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巔倒著晝夜節(jié)律

不管春花與秋日

幼雛,呱呱墜地,呦呦待哺

爹媽忘了明、忘了夜

縱著,橫著,天空劃過鳴叫的一字

越冬地,繁殖地

海,山脈,阻隔

雁鴨,涉禽,歐林鳥

從南飛到北,遷徙,遷徙,從北飛到南

夕陽遮著的天幕

片片點點

循著萬年的鳥道

高高低低

 

 

第五章:天問

 

是城,燈照著

光亮穿角落

日出而作,月升不息

掙錢的營生,忙里決不偷閑

不想故土那條條枝枝

 

夏,天是蒸籠

冬,地是冷窟

天熱地凍

務工的人,無苦,無恨

 

一個工棚又一個工棚

一個城又一個城

走著,干著

是鄉(xiāng)鄰又不是鄉(xiāng)鄰

一天天,咋就成了親弟兄

 

發(fā)錢了,工錢

吃著,喝著,醉著

不知不覺,淚濕了衣襟

問:你是誰?誰是你

哪是咱的家?何處是咱的根

 

妻子,洗腳店,笑吟吟

啥都是活兒,是營生

店鋪前駐足

不進洗腳的門

婆娘呀!我不問,我不問

別慌著做飯

放心吧,兒女前,不吱一聲

你別問,別問

要問,就不再虔誠

錘打沉默的太陽

天宮里,管它住的是不是天神

 

橋下,潮濕著

歌聲悲愴

掉下的淚

為你,又豈是為你

旭日陽剛,褶皺的臉

不讀你的荒涼

夕陽,流紅

畢竟是夕陽

歌聲悲愴

舞臺,夢幻

等等,別離初心越飄越遠

 

年少,渴求的大衣

輝煌的軍裝

一人喚你:大衣哥

那大衣呢

咱是種田人,雪飄風吹

那黃大衣呢

你是誰,再不是梁山好漢

娘親,娘親,莊田,莊田

 

晚霞映照天邊

黃昏裊繞炊煙

又是一夏舞翩躚

陽光系著牽掛

忘了大衣,也忘了歌的悲愴

忘了,忘了,老祖宗

兒孫只聽你的過往

說著,說著,睡吧

太爺爺,清晰著,高大,威嚴

 

詩外音:騾子

 

野合,生下了我們

稱之為驢騾、馬騾

人呀:非馬非驢

我們是誰呀?

似驢的身,鳴驢的音

 

馬有韁繩之災,咱是鐵打的人

靈敏,堅忍,耐重

最是那一晚山崩地裂

江河翻動,馬那老哥哥病了

獨身:拉著石沙

潰堤了,隊長急了

大叔的鞭痕,臨老鞭痕深深

鞭痕深深,俺不怨

淹著用兒孫口糧喂我的老奶奶

咱還是個知恩的畜牲

 

干活的性,紙樣的命

再靈性咱也不能成為駕轅的馬

空有一身力氣

卑賤著雜交的根

 

祖宗:也曾是馱過不知哪朝哪代

哪個大寫的男人

威嚴嚴,萬人敵

亂箭射身,一躍數(shù)丈

祖宗救過坐江山人的命

族史上不寫,不記

家訓:只言過,不言功

 

只是:暗夜,孤燈,獨影,自問

我是哪個族的魂?

不能傳宗,不能接代

認了,祖宗認了

祖宗呀!我也認了

放心,我不會把一身蠻力

一腔熱血帶入孤單單的墳

 

 

第六章:身份

 

孩子:你父親小時在學校門口,也抹過淚

那是你爺,手再哆嗦,也拿不出學費

玉米地,六七月,熱

可它藏著換錢的果樹

你再鬧,我也辦不來那個證呀

你甭光哭呀

收拾,收拾,回家讀書

啥個季節(jié)撒啥個種

哪里的蟲豸吃哪的蟲

 

咱是莊稼人,咱交過公糧

咱是扣出嘴里的口糧接濟過城里的人

半碗飯的情,能記你一輩子的恩

身份,身份,身份

別說那是一張薄薄的證

它代表你是野地的牲口或是人敬的龍種

 

牽上,城里草喂大的羊

走!走!走!

再不聽城管的吆喝

再不受城里孩的嘲戲

羊兒:走,走,走!

摳一點泥土放嘴里

家鄉(xiāng)的味道甜絲絲著舌尖

立春了,天還是冷

老祖宗,雕塑般的橋頭等著

北風呼嘯,殘雪樸楞楞的在車道上滾

滾著,滾著,手就摸著了門頭

摸著了門頭,就該跳那個龍門

 

該放榜了

十二點的夜里有考生的院子,家家亮著燈

雖然離家遠了點,還是一本

老天開眼了,再高興也不敢驚醒老祖宗

院里站著,呵呵笑著

告訴我吧,高中了!你個龜孫

 

重孫兒呀,記著

把控自己的是身上的腿,腳底的心

天明,去北院看看那個閨女吧

女孩家的,再惦記,話也不出音

媽不讓早戀!

問問她,偷偷給你爸送山花時有多大

站著說話不腰疼

年老了,最待見的是新人

月咋不落呢,天咋不亮呢

幾步遠的路進不了的門

她家的狗早就熟悉了

不叫,搖尾,興奮

她娘親熱,她爹黑森森個人

哈哈,身份,身份

老祖宗,我記著了

把控自己的

是身上的腿,腳底的心

 

詩外音:螞蟻

 

伸縮顎部,搬運泥沙

一點一點,筑起蟻穴

寬廣著,地下皇宮

雨浸過,雪埋過,腳踏過

塌了,陷了!苦難中等著來春

 

延續(xù)后代:王子失了生命

女王脫掉翅膀,不再飛翔

驕傲的女王,孤單成遺孀

一口一口喂大著兒女

一生一世,沒有伸直過身

 

苦難,凝成一個整體

巢深了,小寶寶的育嬰室

口糧貯滿庫房

胸肌腹肌腳肌

伸展扛起超過自身400倍的食物

慢步河水之堤

螞蟻弓起黑色的背

 

江面茫然,沒有一只鳥兒飛翔

天水連天,河水暴漲

溢出的水,螞蟻是生存著

抑或被河水吞沒

江河奔流,亙涌千世

螞蟻也是一生

小人物,也是大時代一個個的影子

 

 

第七章:莊園

 

這是家嗎?自從六個月抱走

三年回了一次家

大槐樹枝茂

不知多少年的泉眼涌著浪花

是家又不是家

舊屋,土院,寨溝呢

 

汪,汪,汪,汪!

祖宗太后般的走了

我是小黑呀,叫著,聲似有實無

老祖宗回頭,這是小黑嗎?

小黑,苦著孫呀!人呢?

就你一只狗回來啦

知道了,知道了,想必遇到難處啦

拐棍杵地,大兒喏喏

明兒,讓您孫子找去!

找到了,問他們個人話

 

磨豆腐的叔嬸發(fā)了

大姑,三姑發(fā)了

二兒子,西裝革履紳士出入酒店

只是時不時的坐在店外的石階上

皺巴了西褲

煙灰,彈著,彈著

如弾進自家的溝渠

可每次回來,大伯總是怯怯的跟著

跟著,聽著,聽著,跟著

心就野了,大了

莊園,莊園,春節(jié)誰給的錢不再不接了

數(shù)年后分紅

哼哼!不讓你們施舍

 

老祖宗,嘟囔著

地不是地了,村不是村了

莊稼人擺弄個啥

不動的是院宅,連著的是莊園

我不比太后、賈母強多了

她們有空調,軟床嗎?

那個叫啥妃的,吃個荔枝

就沖著男人媚笑,丟人不?

 

兒呀,你娘也有不如人的呀

大觀園的老太,孫兒,嬌女纏腿

今年年節(jié)時,全家回來

誰也甭想攔我

老了,也要喝個爛醉

狗兒,汪,汪,汪!

馬駒聳著耳朵

長舌,老祖宗的手上舔著

舔著、舔著

天暗了,老祖宗瞌睡了

雪飄著,年近了,近了

雪粒滾動,柔風頻催

 

草地,荷蘭樣的風車

木屋,長廊,小橋,湖面

山石,河石,鋪展著,遙遠

迎春,連翹,刺梅

你方開罷它登場

 

疏影,遮不住水草

花海,紅,黃,紫,綠

花樣的地,彩飄成畫

畫掛山巒

 

山呀!是抱負,也是財富

胡蝶蘭,郁金香,裝點咱的農創(chuàng)園

祖?zhèn)鞯墓麡洳环?,老祖宗的口?/p>

異域風情:芒果,檸檬,木瓜

陽光太大,開花難結果

環(huán)境,環(huán)境!習性,習性

人改變著,地改良著

 

涼了,桔桿,家糞臥堆發(fā)熱

偶遇寒冬,溫室再加一層

兩屋之間,隔個細縫

人,樹都有個水土不服

難離的故土,好奇的個性

 

鄉(xiāng)下人城里謀生

周末,火龍果花落鋪地

火龍里的花,夜里開著

這夜里的花是個啥味道

滑滑的,上桌,入口

脆脆的,爽爽的,成了謀生的營生

 

房子,奇特

墻體,門檐,天窗

是土味的,土味

才有憶念、追想

二層羅馬柱厚重,莊嚴

異國情調,足不出國

游歷江河大洋

鄉(xiāng)村味道,纏繞祖輩的故土

晚上篝火,天幕搖紅

 

詩外音:家狗

 

奶奶寵著我,哥哥搶的我生疼

末了,奶奶剝了個雞蛋

這是咋著啦?

又不發(fā)燒,又沒生病

院外刮起了風

 

這是哪呀?車飛著,人撞著

爸媽、哥姐,一家人一個屋

尾巴,搖!親!興奮

幾天手都打我

姐:哥他不是個人

 

城里的狗真恨,俺不怯生

家狗,有山狗的野性

撕掉塊皮,手掌大個疤

幾天,好了,咱不驕病

 

只是那女的,躲著我,捂著嘴

娘:我不亂跑了,我不讓人嫌棄

山狗,自有山狗的命

 

爹:你愁啥哩

娘:你愁啥哩

知了,知了,別辦狗證了

花錢多!想我上輩狗

荒年,不爭咱家口糧,溺水而亡

老祖宗:念花了眼,說破了嘴!

一只山狗不值得

哥:我偷吃了咱娘給爹剩下的饃

明天,別找我

走了,山泉,河溪,星月,江風

走了!走了!山狗走了,該走了

奶奶:早己牽著我的魂

 

 

第八章:異域

 

爸:您離開了家

兒子,踏上駛向異國的客船

浪高風急,沒有櫓漿,難以登岸

波士頓的碼頭,晃過幾多旅人

三一教堂,哥德復式的古典

 

天,湛藍

風,濕涼

幕墻上的影子,搖擺

兒虔誠的,還是北寺溝邊廟宇

菩薩,千手千眼

慈悲,安詳

 

往北

便是狂著的尼亞加拉瀑布

五湖的草地上

一只落單的天鵝

黎明的撫摸

兒不說孤獨,荒涼

掏出珍藏包包,是一點泥土

倒進水里,燒滾,喝下

活人難呀!

兒飄飄的落腳在馬里蘭

 

淘金舊金山,并不是遠古

山風中的帳篷,野風吹透

先輩:赤胸露背,藏幾多哀傷

爸,媽:兒落腳在了馬里蘭

 

別寄錢了,城里的風也該涼了

勤工儉學,餐廳里跑堂

遠處校長的洋房

山坡上神圣操場上

兒像在家盤腿而坐

翻爛的書本,沒爛的壯志陽光般燦爛

 

月光:草地一片明亮,一片暗淡

咖啡館只是路過,兒不多看一眼

老祖宗常說:太爺迷信

后輩多出讀書人,積徳行善

墳地,人家的地邊埂

雨中,修了又修

聚氣,聚文人之氣

不出日頭,仍是一臉陽光

 

對話后,告別

過了子午線了

日月同輝,光亮透進舷窗

老祖宗,一面沒見的太爺呀

您的后人回來啦

老祖宗說過,斷了你的根,必失你的魂

我離故土越飛越近,離異域越飛越遠

 

詩外音:山雀

 

毛色,斑雜著

不挑不撿,采食

山谷,丘陵,平地,荒原

棲息洞穴,屋檐

噪聲,不求關切

警覺著飛上飛下

青蟲,送兒口中

家興族旺

 

代代相傳的基因

不似家鴿、家雞讓人養(yǎng)著

土里刨食,草里捉蟲

夜歸家園,林間臥眠

卑微著,嘰嘰喳喳

戲鬧世間,不須誰知

己悲,己歡,恬淡回甘

 

 

第九章:盛宴

 

莊園,老祖宗,煩了,念叨

舊屋,村舍

提著拐棍,戳打長子

數(shù)落著,討要瓦屋土院

大白天的,講著夢話

后院的大嬸說:回光返照

說著,說著

老祖宗,滿臉紅暈!

重重孫媳婦

把狗娃、馬駒抱來

別流淚,畜牲通人性

老姐妹:沒福呀!早早的走了

拉了一輩子的犁

還不是為了咱隊的兒孫

黑狗呀!你跳個啥子河哩

再荒年,也少不了你一塊紅薯皮

不答咋著,老姐姐得對起你們的家人

山后那幾畝地,留著,永是馬的吃食

狗兒們,活是咱家的狗,亡是咱家的魂

重孫兒們,拿紙?zhí)峁P

立個字據(jù),燒在我的墳塋

 

拿出我的體己錢

該見那個挑了一輩子補鍋擔子的人了

不準哭

哭:不是郭家的后生

一百多歲了

罪受過,福享了

不許哭:老妖精了

我走了,走了,走了

喜喪,老了好熱鬧

家伙兒操著、鑼鼓伴著的村風

 

鑼鼓響著,送著老祖宗

重侄媳:提著舊馬燈

老祖宗:俺太爺?shù)戎?/p>

腳小,走穩(wěn)!天黑,亮燈

那飄渺的可是老祖宗的魂

似笑非笑的老祖宗

手摸著馬駒狗兒,閉了眼睛

 

老祖宗,淡定,安祥

舊馬燈引著

啥道老祖宗都走過,黃泉,黃泉

老祖宗,重重孫吹滅引路的燈

黃泉,黃泉!祖宗,祖宗!

不說近,不說遠,本無恨本無怨

恨怨心生,本無恨本怨!

后生們記下了

太爺爺威嚴,老祖宗慈祥!

 

老祖宗成仙了,老祖宗成仙了!

要哭就哭吧

院內的是兒孫,院外的是鄉(xiāng)鄰

雪粒打著孝衣,屋檐凝著冰冷

 

老祖宗看飯

老祖宗看過飯了

拉桌,開飯

執(zhí)事的拖著顫音

跑來跑去,端盤的兒孫

白孝衣拽灑了酒水

酒香充盈

藝人,格外賣力

嗩吶吹著淚,吹著笑

舞臺上端坐的是佘老太君

 

圣上,臉面凝重

斥著人,貶著人,殺著人

有誰懂他沉甸甸的皇冠

孤零零的心

朝堂上的威嚴

下堂后的痛

偌大的皇宮

妃嬪蔟擁

依然是寂寞晃蕩的影

孤孤單單的身

冷恨中的話

哪一句該是假

哪一道圣旨方可真

 

老祖宗遺像,慈悲,安祥

貢品,滿桌都是

馬駒含悲,掙脫了韁繩

狗兒守著,靈前不吃不喝

盛宴,盛宴

天下,天下,

豬,馬,牛,羊

天下,天下!百姓,百姓!

 

詩外音:風影

 

太陽輻射厚土之上

地熱升騰

冷暖,溫寒

撞擊,來去無蹤的是風

 

城里的風

熱切而暴烈

村子的風

浩蕩著,萬里無痕

城市,放大了的村莊

上數(shù)幾輩

誰不是鄉(xiāng)下的人

風吹過城鎮(zhèn)鄉(xiāng)村

靈動的是人呀!

寸歩不離的是身后的影

一片一片土地,活著百姓

漫天風影,春和景明!

 

2016.8.6

 

 
牲畜:不是家人的家人

  上世紀,牲口比人重要。俺隊有個瘸馬,灰白色的瘸著腿,和一個老牛搭伴,耕犁著俺隊二百多畝的土地,比人拉的犁犁的深。它生了四個小馬駒,人們不知道它老的已經(jīng)走不動了,一天傍晚,它一頭栽在北寺溝里。

  在牲口院里,一大鍋水沸騰著等它。它的兒子,一個不丑的小馬駒留著淚,那留淚的眼神,幾十年后仍是讓我膽戰(zhàn)心驚,屠夫找不到刀了,便滿牲口院找,此時,不知誰喊了一句:刀在馬駒的身下!屠夫,也就是我北院的六叔,當他抽刀時,小馬駒踢了他一下。最終,那把刀剝開了老馬的皮!

  我家叔伯兄弟姐妹十二個,無勞力分口糧少,餓!奶奶說:孫子們,老馬拉了一輩子的犁,它的肉你們再餓也不能吃,咱埋了!奶奶做主,把分給俺家的馬肉埋了!

  這不是故事,是真的!我的老馬呀,祖母用她初嫁時的紅頭巾蒙上了小馬駒的眼睛。老馬呀,你兒子含淚的眼睛,在我的心里亮堂了幾十年!

  老馬死后,俺隊長就是俺隊爺,把長大的小馬賣了,因為兩個牲口才能拉犁,買了一頭小驢,一頭老牛!

  小驢雖小,精神!白天拉犁,晚上拉磨磨豆腐。逢年過節(jié),奶奶總是把俺家不多的口糧分給小驢一些,把它當做家庭一員,算是節(jié)日的盛宴。

  有時為了搞點副業(yè),便牽著它幫助拉不動的煤車翻過方山的那個兩里半的長坡,掙點錢,作為隊里孩子們的學費!

  我那精神、豁達、樂觀而有凄苦的毛驢呀!后來,死了!

  這也是真的,不是我編的故事!

  那時,人雖窮,也愛養(yǎng)個狗。我家有一個黃狗,是東鄉(xiāng)拉煤的人因煤少等的天數(shù)太多,無食喂它,走不了而餓倒在東地,我父親把它抱回家喂活了它。它高傲而又壯碩,雖是外來的,卻敢斗。群狗咬它,它不怕,遍體鱗傷,仍是昂昂然吼叫。黃狗呀,你是我年少時揮之不去的驕傲。后來,說是怕有狂犬病傷人,實際上是人們實在沒有糧食喂養(yǎng)它們了,全公社掀起了殺狗運動。奶奶把它帶到德生伯家,讓它看了吊死大黑狗的過程。它一生惟一的悲鳴聲響滿院落。爾后,不知所終。去了那里不知,黃狗,你去了那里?

  這也是真的,不是我編的故事!

  如今,農民,城來鄉(xiāng)往,創(chuàng)造著歷史,大寫的人呀!

  古人的詩:或輕靈明快,或風雅雄健,或博大渾然,或峭撥逸宕,或精純活潑,或落拓森嚴,或韻轍謹準,或高妙老成。我只是一農家后生,閑暇之余,捕捉些鄉(xiāng)風村韻,談著些年成的淡盈而己,猶如一面質差的圓鏡,勉強照個人影罷了,寫不出水晶般的詩句:明瑩精微。不知哪朝哪代那個大家詩云:

  事如春夢了無痕!逝去的時光,若不以筆墨記之,便無蹤影,豈不辜負了高天厚土。我寫的那是詩嗎?不是!

  五十多歲了,總愛回家,和童伴話說過往,過往,裊裊鄉(xiāng)思,越飄越遠!

  樹下、月下,久遠的時光,一個個辛勞一輩子的牲口,活過來了!它們是牲口,但又是家人。連童年的玩伴,有的也埋在了地下,墳頭長滿了荒草,想起它們,始有拙作:《盛宴》!

  盛宴,農民工的盛宴,盛世,民族的盛世!

  已過天命之年,寫一點分行的文字:那是詩嗎?不是!用文字追憶往昔,不是攆時髦,也不追逐名利。妻兒及眾人的勸說,都是善意,我知!但人總應該有點自己的愛好,生活著是幸福的,工作著是美麗的!我真的無意觸犯愛我、親我以及對我好并規(guī)勸我的人!老了,就讓我順從我年少時的本心吧!大海,亙古,螞蟻,微不足道,可也留下了自己的印記。大時代,小人物,也該有自我的所想所思。雖不能煮沸潁、汝水,可我的父老鄉(xiāng)親,黃河岸上煮沸了幾千個春秋!還有不是家人的家人,牲畜,靈性的動物,他們也是家庭中的一員,和我們一道耕耘著農田。有時我真想對天發(fā)問:

   

   一匹衰敗的瘦馬奔至懸崖

  抖動鬃毛

  岸邊的綠草

  是挑逗或是招搖

  孤獨的歌者

  佇立路邊

  那遠逝的琴音

  是凝固或是飄散

  牧人的長鞭

  抽打水面

  那濺起的浪花

  是瞬間或是久遠

  海上的白云

  隨風搖曳

  那舞動的身姿

  是雕塑或是殘片

  是不是一切堅固的東西都會毀滅

  是不是一切虛無的東西才會永存

 

  是為后記!?。?/p>

 

郭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