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冬與沸騰的世界
 
熱得冒著蒸汽的事物
冷做一尊街上招徠生意的銅人
多動的秉性，誤以為
靜默的鋼鐵是來年的春天
吐著鮮紅的舌頭，向時鐘哈氣
揚起的炊煙，老去了久坐的饅頭
一把碳灰，白天打著瞌睡
夜晚摸索前行
哭哭鬧鬧的日子，甜蜜如樹
母親慌忙砍下它的葵盤
抖一抖，竟有幸福的種子仰起小臉
 
這個世界，只剩下一個器官
生殖的宮體開始紛紛早產(chǎn)
新冠、佛洛伊德
繆埃爾·帕蒂和大選
還有臍帶和血
都是兒子和女兒，都在此岸和彼岸
襁褓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
而我，一個文盲
只認得冷，是一桿標槍
只認得沸騰，是今冬的海
先是尖叫，還是尖叫，劃破的空氣
和意識，在潦倒的富貴上
以大多數(shù)的身份，斜視著人
像雷
像冥冥的世界
 
2020.11.19
 
 
◇門檻的期待和悚懼
 
原本還不至于出現(xiàn)這個門檻
還是一塊鐵皮、一塊巖石
原本還是手、乳房和流星雨
然而，先知降生
身體和月亮降生
七十億個一降生
一不再是他者
以翻撿為食，捎帶柴禾和布袋
門檻聳立，時光之水打濕了衣襟
 
這是痛苦時刻，新冠的名字很新
新到?jīng)]有禁忌，尼采和佛絡(luò)伊德
三緘其口，口子是開了
窄到一個縫隙
要么擠進去
要么進和出，要么生和死
空洞之地，也是存在
一如天花和麻風(fēng)
一如流感和鼠疫
黑死病的塵灰一如從前
移動和陌生是時代主題
 
我說，在這清朗的早晨
先是托舉，還是托舉
因為黑，2020的沉
沉到休想要忘記，門那邊
總有人脫帽或者揮手致意
我掘一盆土，栽種下玉米和向日葵
陽光充足，雨水豐沛
門這邊，有林濤和草語
一只羽毛艷麗的鳥，從蘆蕩中飛起
頂著天空的擠兌，飛
 
盡管，門檻聳立，沒有小船和繩索
水小到魚兒成群，冰層開始增厚
有淤泥、毛發(fā)和云
有腳印的碾壓和岸的臨淵
這絕非偶然，這是幾個世紀的悲催
是火和疾病
是失落的村莊和城市的奔潰
因為寒冷和喘息
期待一場雪，一場紛紛揚揚的掩埋
因為無骨而驚心
 
2020,11,28 
 
 
◇明天到來的與你可能的生活不同
 
版紙、尺子、字典和筆
原本是我的生活，就像早晨是我的朝露
原以為我的生活就這些，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在碼字的方寸之地，長出橢圓形的葉片
偶爾會與沙和荊棘相伴，還會有騎駝時的慢動作
頂多有幾尊相識的面孔，在笑容里藏著暗劍
但時間之河總能讓其，一如初見
大家通過金錢樹——在嘩嘩的清點和窺視中
借以流淌的氣息，無聲分布，高聲喧嘩
像搖擺于門里門外的一頁寫滿字跡的紙片
至今，都還記得它們的樣子
 
那塊石頭
晦暗的，阻澀的，孤陋地像南非的旱地
令我不能直視其龜裂的落魄和蒼涼
不得不慨嘆于這已具形體的陳設(shè)
在明天，也許就是未來，頓然崩塌
于2020的白天和黑夜，所有的不測都在成倍增加
埃博拉和青蒿素那輪火紅的西沉
此時此刻，會不會就在你的床頭和窗外
什么都開始變得不同
莫名其妙出來許多探究其不同的熱衷
就像今日的雪，于你的窗外或者床頭，也不忘記
檢拾一些八角的分叉的閑話，紛揚于我
 
2020.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