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夏天(組詩)
2020-09-01 09:07:13 作者:趙頡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次
趙頡詩歌作品選。
1、半個夏天
七月,北京的地上落遍槐花,
我會想,是否去葬花,使用林妹妹的傷感和扭捏。
這不是三月,槐花不是那種顏色,那種肥厚的臉龐。
就是,幾個胡同的流民,快遞員,退休的宣武的副局,
面人潘,鹵煮李,風(fēng)箏陳,酒瓶趙。
“光陰似刀,可以豎著剖開夏天,就像殺一條鯰魚。
刀也會反過來砍光陰,就像熱戀十年的兩個人。
一半在左,不知死活。
一半在右,雨季里死過百回,留一口氣在樹椏上。
那是一勺白果。我眼眸唯一的晶體。”
夏天很大,尤其今年。
我拉扯的一半大過今年,但我躊躇明年的生計。
我今天等我的弟弟過來,從琉璃河過來。
但,我擔(dān)心他蹲伏于山巒,山被一把刀割過。
恰好包括了他的右腿與脊髓,他的荒廢的臀部。
他終于與我相見,不殘缺,對嬌小的女人目不轉(zhuǎn)睛。
我問他六月的事,他說,已經(jīng)被一個女人搶走了。
腦中空蕩,南方的洪水沖走所有細(xì)節(jié)。
他也問我的六月。我說,老弟,你是誰啊。
2、五種時間
第一種,我無力從四環(huán)路到三環(huán)路
那一件精致的內(nèi)褲,不敢直視,更不敢把她扒下來
第二種,6月8日,一只著名的包子落荒而逃
俺門牙暗戀她多年,耽于錢包干癟
我健忘,已經(jīng)不知何年何月的6月8日
第三種,子夜闌珊,無月無風(fēng),無語無夢
此刻說失眠就矯情了
我深知神經(jīng)折疊者遠(yuǎn)不止我一個
但,我餓,啃幾口孤寂
第四種,酒
我想象面前有炙子烤肉、油炸花生米、你
眼角濕潤之后,木桌原野空曠
酒的劣質(zhì),足以與我稱兄道弟
第五種,是一個興高采烈的游戲
我把不同的我按照歲月擺在一起
發(fā)現(xiàn)這些自負(fù)而且凌亂的一堆柴火
根本就燒不開一壺冷水
3、左邊荷
夕陽,池塘。
此刻,我說,荷開粉紅是多余的,蛙聲恬躁。
我在二環(huán)路的樓宇的違章所建的花園里罵罵咧咧。
花園不是樓的頂端,我故意閑置了這里,
原因簡明,我的頭頂去年夏天就一毛不拔了。
“夜里,沿著荷花走,這樣的逃離具備芬芳的氣質(zhì),
你們銀行銅臭,毫無詩意。我,無擔(dān)保的人兒
無意創(chuàng)造這么整齊的數(shù)字,讓你痛哭流涕。”
夕陽,池塘。
去年冬天,僅僅藕的一個關(guān)節(jié)屬于我,
一個女人的耳環(huán)屬于我。
她的,絕大部分,等不到荷開,絕塵而去。
我遁跡之處,在這把雨傘的右側(cè),雨點(diǎn)砸下來。
躲過上邊。下邊的水,嘴三天之前就已經(jīng)張開,
就已經(jīng)把我吞沒。北方之北,荷開七月。
4、知味者
一塊牛肉,一大勺鹽巴,
分開蒸煮。戀愛。
讓暖呼呼的風(fēng),不停地?fù)崦豢糜軜洹?br />蟬鳴季節(jié),我會絞盡腦汁煽風(fēng)點(diǎn)火。
親愛的,我知道你的口味,麻辣,沉穩(wěn),窈窕。
你自言自語的時候很多,仰面星空、樹梢、云彩。
你沒有說過你愛我。
你懼怕那種自稱為歷史的書籍,
那種沒有辣子、花椒、醬汁與肉末的干癟之物。
“從一襲勺型的話語開始,可以走三條岔路,
成都,多么就是北京的一條胡同、一個拐角。
一個讓柔軟的胃部泛濫思念的樓宇的山巒。
留下三滴微笑
——一滴烈酒,一滴眼淚,一滴芙蓉花瓣的欲言又止。”
火候已到,我的骨骼被你燉了八個小時。
5、 七夕之夜
鳥兒匯聚成橋
我想,得有無數(shù)只青春期的孤獨(dú)者
得有涌動著持續(xù)的暗戀的夢境的河流
說這種話語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龜裂的田隴
月光里北京市區(qū)的環(huán)路崎嶇不平
如此的突兀碼在平坦的磚石與瀝青之下
就像1998年夏天我瞬間冷冽的血液
被同樣冷冽的白酒所煮沸
就像2005年我的右腳被釘在郊區(qū)的一棵樹干上
我把釘子的銹跡謹(jǐn)慎保留到今晚
等到午夜我會種植它
壘土,澆水,撫摸三年之后才會存在的根部
如果戀愛就是相互訴說
我無言以對
月光把墻壁涂的黝黑
一雙最柔軟的手最有可能?著墻壁砸過來
鐵質(zhì)的嘴和銅質(zhì)的誓言都不堪一擊
我的頭顱也在所難免
6、愈加復(fù)雜的垃圾的自我分類者
首先,我就是個分類的熱衷者
我分類過燕子
大概有大、小、血、白、靈、隱等35類
分到第21類我已經(jīng)神經(jīng)折疊
“濕巾再濕都是干垃圾,瓜子皮再干都是濕垃圾。
你說廢電池,乃其他垃圾。你回收個屁。
豬蹄骨頭是廚余垃圾。大棒骨乃其他。
”此刻夕陽西下,我把晚霞進(jìn)行了分割
我有大把的時間編撰一整套的理論
書籍的厚度前所未聞,這些紙張無人敢于回收
霞光臉如玫瑰,而夕陽已經(jīng)非常廚余
“沒擦過嘴的紙,可回收;擦過嘴的紙,乃其他
用過的手紙,乃其他;半瓶老酒,乃其他。
”那么,擦過之嘴算什么?被紙忘記的嘴算什么
被手紙忘記多次的軀體又算什么
今年夏天,因為一縷攜帶病毒的暖風(fēng)
我不知自己應(yīng)該躲進(jìn)哪一間屋子
作者簡介
趙頡,男,1963年生。作品散見《中國詩人》《作家》《中國詩歌》《十月》、《人民日報》(海外版)、《中國詩歌報》等。著有散文詩集《漂流瓶》、詩集《誰的生活如此訴說》。吉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詩學(xué)會會員,中國化工作協(xié)副秘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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