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
 
你是呼蘭的蘆花
還是穆棱河畔的蘆花
一株黃蘆葦，在多少個冬天里
只能留下一場大雪過后的風(fēng)
我不相信，任何一種搖曳都誘惑不了
壬寅年有大運流年的春水，空山水
沿流水，桃花水在山腳下流去
搶先霸占了春天的還是
我心中的冰凌花
 
有多少火種
藏在這蘆葦蕩里
風(fēng)箏高過頭頂?shù)臅r候
一個送雞毛信的孩子，山前山后
拿著一部半導(dǎo)體，拎著一根牧羊鞭子
學(xué)唱沙家浜里的二黃原版智斗
又一年蒹葭蒼蒼的時候
一根火柴可以燎原
 
 
風(fēng)箏
 
沒人求證
老家海拉爾的風(fēng)箏飛得高
還是他鄉(xiāng)的風(fēng)箏飛得高
 
風(fēng)的速度是一樣的
風(fēng)箏的圖案是一樣的
只是他鄉(xiāng)的風(fēng)在海邊吹來，咸咸的
老家海拉爾的風(fēng)帶著韭菜花味兒
總是有一滴滴馬蹄窩里的水
 
做一回風(fēng)箏吧，這樣
距離月亮近些，再近些
此時，我會在月圓的檔口
能看清母親的一張笑臉
晚飯時，還能聽清她在村口
一兩句喊我小名的
——吆喝聲
 
 
野火
 
野火是急性子嗎
我掐指頭算過它的
四梁八柱，也尋找過它的
五行相生，五行相克
一定讀懂她是五行缺火
 
三月之火
火頭從西南來
火主心，焦慮煩躁
猶如城頭土
 
五月之火
木生火，火生土
土生金，金生水
此時，正在尋求水火相容
 
我在一堆野火里重生
我的信念是藍色的
夜越深，藍色的火苗
越有金屬的撞擊聲
 
 
梔子花開
 
你在遼河上游
我在下游。開闊的地帶
清一色的遼南口音
普蘭店，瓦房店，蓋州
清一色的黃沙土，海灘土
清一色的梔子花
 
八九過去
我就見到了你
三葉輪生，葉片倒卵的模樣
不過夢中執(zhí)著的白
一如我額吉桶里的山羊奶
只此一滴，就是我想象中的香
 
我心中的那一棵梔子花
是你么，你用溫暖的答案
再用剛剛做完的唇線回答我
梔子花，哥哥允許你高高在上
 
好多人
鄙夷你的矮小
殊不知，人世間
耐寒、抗熱的梔子花
小巧玲瓏的美，才是
人世間的平凡樸實，純潔的美
 
 
秋葉
 
落到我的肩上
或者在手心兒捧著
雁飛塞北的的天高氣爽
我還是彳亍在泥土上
 
早已納入我的版圖
我們的撓力河條約業(yè)已生效
沒有租借期，永恒的文字
不許皇上，也不需要媒妁之言
 
昨天，她的文字
在大興島上的稻田里
融化為春天的泉水，小溪流
晨興過去，我們的眼光纏繞在一起
像一個秋天累彎了腰的我倆
躺在我們的火炕上
 
 
一副套袖
 
扒苞米去，這一個秋天
全是七天，七天的農(nóng)忙假
一幫傻孩子，剛上六年
一群羊一樣，被轟到秋天里
 
幸福二隊
明久前金山
勝水前進的畜牧場
興國大隊老袁家屯兒
一個月的南征北戰(zhàn)
一個月的手蹬腳刨
一雙小手，皴裂得疼痛難忍
一對袖子絲絲縷縷
 
六年一班
我的趙淑嫻大姐
把新做的套袖子給我戴上
把鋁勺把兒的苞米釬子送給我
李友，李金喜，袁鳳琴，邊桂榮
侯桂蓮一到頭先來接我
和孫世福，冷春河
 
五十年了
大姐的一副套袖
還在我的印象和文字中
（2022年3月2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