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
2016-08-27 作者：廖靜仁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次
廖靜仁，一級作家，湖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全國五一勞動獎?wù)碌弥?，全國第三屆青?chuàng)會、第八、第九屆文代會代表。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xué)》《當(dāng)代》《十月》《中國作家》等。出版著作有散文集《纖痕》《風(fēng)翻動大地的書頁》《湖湘文庫廖靜仁卷》長篇小說《白駒》詩集《觀自在》等十余部。
《打殼子》
我眼前又浮出了奶奶的身影
她勾著已然佝僂的背脊
就著一塊卸下來的門板
在專心致志在打殼子
門板被歲月捈了黑臉
奶奶手持臉盆和抹布
一遍又一遍地清洗
她總是能把舊時光擦出花來
還要把廢布條也清洗干凈
然后端過來一缽米湯
把這所有的一切備齊
這是打殼子的前期工序
打殼子的第一層底子
是一張黃色的草紙
把釅濃的米湯刷上去
再一片一塊貼上布條
如此反復(fù)，一次又一次
殼子是舊時光里綻放的花朵
有多少種廢布條的顏色
殼子就會有多少種顏色
舊時光里的花開在門板上
吸收著太陽的味道
奶奶的味道也留在花蕊里
比太陽的味道會更持久
殼子是用來為兒孫納鞋底的
穿著奶奶親手做的鞋子
我們卻離奶奶越來越遠
《納鞋底》
奶奶納鞋底時的樣子
就像一尊像女神
她面對著光芒
時而抬起手來
把針尖在銀色的發(fā)際劃一下
我問奶奶：您這是磨針嗎
頭發(fā)怎么能磨針呢
奶奶告訴我：這是在沾發(fā)油
沾了發(fā)油的針尖能穿透時間
那時候，奶奶已經(jīng)是老花眼
白天對著日光
夜晚對著燈光
她的白夜是用針線串起來的
光影里看得見塵埃起落飄浮
奶奶卻把零散的時間
一針一線納進了鞋底
為了把時間納緊還動用牙齒
牙齒一顆一顆地松動并脫落
孫子們一個一個長成了漢子
漢子們穿上這樣的鞋子走路
走出去千里萬里心里也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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