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外二首）
2016-07-12 作者：廖靜仁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次
廖靜仁，一級作家，湖南省文史研究館館員，全國五一勞動獎?wù)碌弥?，全國第三屆青?chuàng)會、第八、第九屆文代會代表。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xué)》《當(dāng)代》《十月》《中國作家》等。出版著作有散文集、長篇小說、詩集等十余部?，F(xiàn)供職于湖南省文聯(lián)。
某一年，某一天，某一時刻
我已經(jīng)記不得那么具體
只大概記得是從一處懸崖
墜下，被一棵大樹攔腰抱住
樹枝很粗，粗如我的骨胳
樹葉黃了又綠了
有很多果子供我吃一個夠
樹枝舒展，我的骨胳也在舒展
懸崖峭壁之上還有一掛瀑布
嘩啦啦縱身躍過青綠的巖衣
偶爾幻化成彩虹
但不是為深不見底的潭架橋
潭水顯得比歲月更滄桑古老
一圈一圈的波紋有如皺紋
但潭水四溢流向遠(yuǎn)方
我也是從遠(yuǎn)方而來
有人說我來自云南
也有人說我來自周口店
反正我已不記得來時的路
一旦出走我就沒有打算回頭
我是誰？誰又是我
我掛在樹上已有多久
被山野果子喂大的我
非仙即魔
我在等待某一時刻
我一直在等某個時刻
我要與天地合謀
來一次山崩地裂
從此，我要真正主宰這個世界
鏡子
半生中很少照過鏡子
粗糙男人沒那么多講究
做新郎時我還是個農(nóng)民
沒有佩戴紅花
家里也沒有落地鏡
我不知道鏡子的前生是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
我的前生不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
既然無法看破前塵舊夢
照鏡子不如多反省內(nèi)心
有一天鏡子與老鼠合謀
啪的一聲鏡片碎了滿地
里面有千萬個我
但我覺得
哪一個都不是我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天被丟失
但我知道
能夠從鏡中找回的
無非是一個
直立行走的假面具
找一處蔭涼
苦海無邊是在水上
回頭是岸是在陸地
既然你覺得海是苦海
著了地未必就很甜蜜
如果人總把自己太當(dāng)一回事
無論在哪
感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里
但我想有兩種方法不妨試試
一是把自己不當(dāng)自己
只當(dāng)是一陣風(fēng)
從青萍之末到蔚藍(lán)天際
乘一片白云忽東忽西
還有就是干脆把自己當(dāng)成軸心
讓世界都繞著你轉(zhuǎn)
甚至是聽命于你
你就是此時的王
萬物來朝
或許也揚(yáng)眉吐氣
不過這一切只能是一廂情愿
是癡人說夢的囈語
最后真正湊效的辦法
無論你是在海上還是在地上
天氣這么悶熱
還不如先找一處蔭涼
把滿身心的火氣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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