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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年,詩刊開局之美

——2021年《詩刊》一月號(上、下)綜合述評

2021-02-13 19:47:37 作者:布日古德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詩人布日古德作品選。


 

  老子在他的著作《道德經(jīng)》里說“見素抱樸,少私寡欲”。這句話的“抱樸”是指“本真、自然、不加一點任何修飾的原始之美”。所以“抱樸”也是道家、道教思想中追求固有觀念里的大自然“本真,懷抱純樸,不以物欲,不受自然和社會因素干擾”的思想觀點的精辟總結(jié)。《詩刊》一月號《讀詩》欄目推出江非《故鄉(xiāng)曲》這首詩,正好像一盤原味花生,或者一棵村頭的老榆樹,看似平常,沾著泥土,樹干皴裂著,滿目瘡痍、渾身滄桑??墒亲x一下,回味,非常解渴過癮。這首詩一是文本結(jié)構、形體美。四段式的文本,整齊劃一,看著舒服、和諧;二是以“在那里”提示,讓我們從三個字的提示語里面對最樸素的現(xiàn)實。三是詩人采用一是一、二是二的排比法精煉地素描了土地上的人和事。直至最后大道至簡地達到了“傳統(tǒng)一直是流傳的《詩經(jīng)》,老師是一直不老的孔子,遠方是一直遙遠的新娘”這樣的收尾,戛然而止的句號,讓一種思索產(chǎn)生了繞梁之音。遺憾的是如果開篇之前的首段,直接用“在那里”提示,那一種威懾的震撼力就沒有“善良是最膳的肉湯了”。鄉(xiāng)愁題材已經(jīng)寫爛了,很少有新意的,找不好角度,一首詩味同嚼蠟,一組詩、一首詩就是垃圾。江非的這首詩立意新穎,文本新鮮,描寫直白,比喻恰切,很顯然是“見素抱樸,少私寡欲”的一首好詩。

  楊克在題為《新工業(yè)時代的詩歌維度就是未來已來》里的定論是“詩人必須有處理當代經(jīng)驗的能力”。“新時代交給詩歌的任務,不僅僅是反映,還要反思”。楊克的這一觀點旨在我們的詩人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要注重體現(xiàn)它的“時代性、主體性、人民性”。在他的組詩《云端交響曲》里筆者發(fā)現(xiàn):楊克的云端是智能的,具備了新工業(yè)時代5G多D的炫彩,比如“復活的冷凍人,與冷凍卵子孵化的男孩”“猛犸象基因培育的胚胎”等等“肉體凡胎”都在“他腦袋里的電極正翻閱秘笈”。這正是著名詩人李少君先生提出的“時代性”。新技術革命,高科技時代已經(jīng)讓人類必須走進世界命運共同體。我們這一個命運共同體主要體現(xiàn)在一帶一路的建設上。反映到詩歌這一文學樣式中來,詩人就要具備創(chuàng)作的主體性,這個主體性必須以人民為主體,為時代立言,為祖國、為人民謳歌。楊克《親近大國重器智能燎原》組詩就是貼近時代的親情展示。表面上看,詩人的意象是羅列。細研讀,楊克的組詩里的這一首詩,是為祖國、為時代一個大國迅速崛起展示成果和驕傲。詩人在第一段就發(fā)出了這樣的呼喚:“來呀,大國詩歌,來呀——”,詩人筆下:來呀,大上海!這一段其實真實地記錄了上海浦東的令世界矚目的巨大成就。接著以四個排比句式“來呀——,集中展示了大國重器的工業(yè)革命、科技革命,新工業(yè)時代。我們的大國重器門類齊全的在各個領域成為一個時代的地標,實現(xiàn)了毛澤東一代偉人“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中國人的雄心壯志。楊克的詩總是言之有物,有感而發(fā),他的時代性就是“詩人必須有處理當代經(jīng)驗的能力”。“新時代交給詩歌的任務,不僅僅是反映,還要反思”的最好驗證。

  “三寸心胸,不可能大寫萬里江山”。在這一個多維度的空間里,詩人楊克《以模具制造簇新的世界》想象奇美,正好回應了前面的三首《萬江》、《沙坡頭時空之門》《在賽格頂層眺望落馬洲》的情感抒發(fā)。楊克的三首詩就是主體性、人民性。世界是人民的,創(chuàng)造大國重器、提高民族崛起的主題作業(yè)也是人民的,展示大中華五十六個民族形象也是人民的。為此,楊克總是站在時代的高度,他的詩以新時代工業(yè)革命、科技革命崛起為契機,自主不自主的不可或缺的參與到時代的主題中來。

  楊克的詩“有溫度,有態(tài)度”,筆者還要再加上一句“有維度,有向度、有深度、有精度”。

  近幾年來,詩刊嚴格把握了“時代性、人民性、主體性”這一辦刊宗旨。設置推出了一些重要欄目,值得點贊。

  筆者調(diào)研發(fā)現(xiàn),《新時代》這一個欄目在基層讀者中間很受歡迎。一是接地氣,欄目推出的詩歌大都是鄉(xiāng)村題材,質(zhì)感好,有較強的親切感。二是詩歌的傳統(tǒng)承繼上,讀者習慣性地接受了鄉(xiāng)愁題材。三是本刊推出的鄉(xiāng)愁題材的詩歌不晦澀,泥土氣息、生活氣息濃厚。這就是《新時代》欄目的“人民性、主體性”。

  本期蘆葦岸《橫峰手記》的五首詩就是把時代與歷史緊密結(jié)合起來的。第一首一個“去”字,強烈的表現(xiàn)了去的目的和意義。第二首一個“照”字,把共產(chǎn)黨人的“牢記初心、不忘使命”的閃光點寫得親切溫暖,寫出了滴血丹心。第三首一個“義”字,寫出了黨與人民的魚水之親,寫出了責任與擔當。第四首一個“在”字,寫出了革命精神的大義、發(fā)揚和傳承。第五首一個邂逅,詩人文中邂逅了精準扶貧的老對象婁金保。婁金保的指頭掰過來,又掰過去,緊接著一連串的動作通過一個“擰”字,為時代、為自己注入了幸福生活的“依靠”。《橫峰手記》五個標題的特質(zhì)的幾個動詞、介詞的獨特運用,讓《手記》更有歷史與現(xiàn)實回眸、展望的意義。

  蘆葦岸的詩,沒有添加劑,詩像一個醒好的面團,無論是帶餡的包子,還是無餡的饅頭,都有面香,非常筋道。

  《方陣》里推出葉延濱的詩《星空,有多少丟失的眼睛》,葉老師,這么些年還是我心中的葉延濱。葉老師的詩總是美美的,美美的句子,美美的結(jié)構,美美的描寫敘述與排比,美美的內(nèi)涵,美美的留白空間。僅僅這一組詩的標題,就可讓你產(chǎn)生留戀、無盡的遐想。詩格調(diào)高雅、唯美維上,正是葉老師的風格。

  這一期李元勝、路也的詩,一起放在《方陣》,兩個人無論從文本上、還是內(nèi)涵上,兩個人像在競技場上角逐。元勝寫鄉(xiāng)下、寫遠近景,路也也是。但是元勝的鄉(xiāng)下是對現(xiàn)實與生活心靈的拷問;而路也是在寫實中,淬火提純金子;元勝的詩拘泥于細節(jié),有峰回路轉(zhuǎn)的大氣,而路也的詩敢于放縱情懷,以特寫見長;元勝的詩從生活中尋求路徑,路也的詩從路徑中探求生活的真諦。二人的詩異曲同工,都是以在場的親身感受寫人民、寫時代、寫主體。這也是兩位詩人在詩圈內(nèi)很有粉絲、很有市場的重要因素之一。

  《詩刊》、詩壇不是故事匯。如果把詩歌用記敘文本的方式分行還叫詩么?自古以來,詩在意境中活著,詩在含蓄中成長、發(fā)展、壯大。詩之魂就是人之魂。

  本期《每月詩星》推出的江離組詩《星圖》是失敗的。一是江離的這組詩,玄虛、玄幻,沒有從簡單的敘述中對歷史、對歷史學者提吊出一桶清冽甘甜的泉水。二是江離注重了敘述句的敘述,詩失去了重量。三是大段的主題詩《星圖》以及《你是風》并沒有提高詩歌整體的維度和厚重,反之,這樣的大塊頭的敘述,造成了意象淺白,意境無血色,反襯著詩人像在圖書館里玩積木。我是職業(yè)記者,試想一個詩人若把詩寫成記敘文分行,不停地敲回車,與一個記者把新聞性的素材壓縮成餅干一樣的詩,是不是都屬于出軌、偏道,嘩眾取寵、華而不實的那一種呢?也許會有人回擊,詩無常道,水無常形,百花齊放,毒草和鮮花兼而有之,竊以為,詩是有根有魂的。正能量、有意境,有哲思,唯美,詩道,是也!

  茱萸說“江離是一個具有很強的概括及升華能力的詩人”,這樣的推論結(jié)果,顯然違背了客觀和現(xiàn)實。因為江離的詩敘述泛泛,過于具體,失去了抽象的靈動。呦呦鹿鳴也并不是詩性的再現(xiàn)。因為至少呂規(guī)叔叔、朱熹不代表著這一個原味的哲學空間。歷史就是歷史,昨天的山泉水,鹿鳴在昨天最原始的深山老林,今天也依然是,自然的東西是客觀的存在。道法自然。他的組詩缺少了道家的哲學氣質(zhì)。由此,他的組詩,詩意的哲學的氣質(zhì)更應該在他的組詩中多一些道家的意象再重新組合與反思。所以評論家須站在客觀、公正的角度判研一組詩的優(yōu)缺點,不應該教授式的理論堆砌,或一味恭維。

  新詩是不是詩人的切身感受?有人說是,有人說不是。我說,是!一位把新詩寫得好的詩人,總是對生活畢恭畢敬。下半月《雙子星座》推出的周玲、王江平二位,詩刊社編輯部能夠推出周玲這樣的詩人和詩肯定是看中了這一組有情感、有溫度、有人性的好詩。

  近些年來,詩刊社在推介新人、發(fā)現(xiàn)新星上做出了不懈努力,一直砥礪前行著。這一次的底層亮點發(fā)現(xiàn),就是獎掖新人,推出好詩歌的具體例證。

  周玲的詩是以希望和感性存在的。在生活中,周玲的發(fā)現(xiàn)無不是鄱陽湖岸,鄱陽湖岸上的花草樹木,湛藍的天空和白云,水面上比魚更像魚的意象等等。但是這些純粹、存在感極強的泥土、鄱陽湖意象在黃昏,在水里喧鬧的一切“有的歡快,有的矜持”,“被湖水反復擦拭的碎片之光,閃爍如星辰”、“水里有一朵金色的云,金色的大門敞開著”、“今天以后,我喚你藍孩子,與大海天空同樣的藍”、“一年的歡喜僅此一次,一年驚心動魄的相守也只有一次”、“我知道,他為大地摘取下的一切,都是明日我將深愛的!”。都是意境中最唯美的現(xiàn)實主義表現(xiàn)手法。

  周玲的七首詩,以《一朵金色的云》《印山孤島》為上乘之作?!队∩焦聧u》如果加上副標題,是一首絕美、很有情感的情詩。讀了她的詩,可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如果心胸豁達的詩人真的鉆研進去。一首好詩一定有生活,在底層,在民間不乏有更接地氣的詩人存在。

  周玲說“詩歌是故土的重逢,宿命的回歸”,這一句精辟的寫實主義個人詩道總結(jié),為詩歌的生命延續(xù)夯實了根基。周玲的詩論觀點也正與本期另一顆新星王江平的組詩《橋頭一號民宿》相吻合。

  越貧瘠的土地,越盛產(chǎn)產(chǎn)詩人和作家,那里的作家、詩人作品越接地氣。因為反思社會、拷問靈魂,需要艱苦卓絕中成長的汗水咸澀度。作為盛產(chǎn)詩人的一個大省甘肅,詩人眾多、群星薈萃、炫耀星河。本期《銀河》的組詩《在高原》就是花盛在這一塊土地上拷問靈魂、發(fā)現(xiàn)人性美的一組好詩。他的六首詩《高原風起》以“風’的意象,借喻一個人成長在這一個社會里應該學會適應、學會韌度,學會承受鍛打,學會獨立成長和堅強。第二首《母親的油燈》寫了母親的一生勤勞。一盞油燈下的畫面,正是我們的小時候“母親把油燈擦拭成骨骼,擦拭成月光,擦拭成一團火:——脆脆作響地,燒暖一家人的土炕,蓋在我們身上。這一盞油燈下,母親為了三個孩子滿臉光亮地縫縫補補小日子。油燈此時具備了不滅的母愛的光輝。骨骼象征著人格,月光象征著慈愛,火,象征著生活的希望和炙熱度。這一些意象的觸手可得,正是一個作家、一個詩人所忽視了的司空見慣的東西。而他的《最美的風景》《秋日》都是鄉(xiāng)下這樣樸實的畫面。每一首詩里都藏著我對故鄉(xiāng)的淚和靈魂的捫心自問。盡管我們的夢中,一次次泣不成聲,盡管我們面對的是寂寥的山川,但是終歸寂然中,我們也終歸明亮!如果說運用哲學的觀點衡量花盛的詩,至少他的詩思考大于敘述,描寫少于判定,詩歌像露易絲·格麗克詩的思維,無論長短都會以精美存在,都會留下沉重的思索。也像他的詩《最美的風景》不是洮河岸邊的鵝卵石,細密的細沙下面有更嵌入心靈的記憶。因此,最美的風景該是“我”心中牽掛的那一個韜兒。

  不熟悉葉一格。就她的詩《她》來解讀。葉一格的詩中的兩個她(他)都具備了唯唯諾諾的逃避現(xiàn)實主義。第一個她,如意的不“如懿”。第一個她沒有找到水溫,像“盛開在玫瑰花園邊,愈發(fā)過得孩子氣”。“母親告訴我,人生的開頭就是哭泣,放肆地訴說對未來的恐懼,孱弱的身體,才能懷著堅貞的愛”,“難以辨別月光的顏色,不如緘口不言”都是作者對“她”的判研。而真正的“她 ”想需要的是“暮鼓晨鐘里的依舊醇厚”,作者對“廟宇里的和尚都曾是詩人”下了這樣的判斷,是不是反襯著“所有的詩人不一定是和尚”了呢?她的第二個《他》寫了一個男人,第一段刻畫得身臨其境。詩中的第四段顯然是代詞反位的寫法。也就是“我”與“她”的錯位兌換。“我愛過她三次”本末倒置地寫出了“愛”的三次情節(jié)。詩中的“她”終于在結(jié)尾處調(diào)換回自己的位置。“他”已經(jīng)死了,“我”還活著。這一組詩以陰陽魚式的互襯、互為、互映,具有強烈的互補性。人性上的我與他點題精準。不足的是“她”與“他”寫得太長了。太長的詩水分大,沒彈性,像一根繩子,松松垮垮沒勁。

  今年是牛年,2021年開局,詩刊就推出了這么多好詩,確實是一頓不可多得的一個月的大餐。牛馬年可耕田,這樣美美的開局又在昭示著:詩刊,國之大刊,今年又是一個令人歡欣鼓舞的豐收年!

  2021年2月13日星期六于哈爾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