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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屆昌耀詩歌獎獲獎詩人宋琳作品精選

2018-06-27 14:02:41 作者:宋琳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宋琳,1959年生于福建廈門,祖籍寧德。1983年畢業(yè)于上海華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1991年移居法國。2003年以來受聘于國內(nèi)大學(xué)執(zhí)教文學(xué)?,F(xiàn)居大理。著有詩集《城市人》(合集)、《門廳》《斷片與驪歌》《城墻與落日》《雪夜訪戴》《口信》等。另從事隨筆、評論的寫作。 1992年以來一直是《今天》文學(xué)雜志的編輯。曾獲鹿特丹國際詩歌節(jié)獎、《上海文學(xué)》獎、東蕩子詩歌獎、2016年度十大好詩獎。

 
旭日旅店
 
一場秋雨把我們困在旅店里
不見旭日,不見旭日
窗外是澹泊的遠山。楓林正晚
向隅的簡易行囊被雨意盡情涂抹
我們的情緒被渲染,被漬化
又被另一場更大的秋雨
寫進山水畫境
 
我們是徒步進山去的
 
三個黑臉膛的礦工也被困在旅店里了
他們要趕回山那邊的竹簀煤礦
他們?nèi)啻曛笫衷{咒倒霉的天氣
詛咒斷絕交通的道路
他們的年齡和身高都與我們相仿
但對這場秋雨的率真
卻與我們含蓄的嗟嘆全然不同
 
(所不同的是否還有
對某一種距離的理解
對偶然夜宿一處的感遇呢
如同旅店之于遠山
一場秋雨之于另一場秋雨)
 
那一夜我們不約而同想起了梵高
他去過比利時北部的某一座礦山
 
1985
 
仿佛走在去大馬士革的路上
 
仿佛走在去大馬士革的路上
你是我的包裹,鐘聲放逐河流和云朵
你是甩不掉的、任性的一個女孩
 
圍著篝火跳舞的塵埃
在落日城堡,我們的愛墜向死亡
穆罕默德的鷹垂下眼淚。
 
從這條顛躓的路上不住地回頭
城市變成了火海,人人都在逃走
你看我怎樣捉住一樓空氣
 
我捉住你,活潑的小海妖,你不可能
掙脫,不管你多么會誘惑
一邊說著謊一邊又海誓山盟
 
大馬士革在變小,風(fēng)呼嘯
山地的上空刺骨而熱烈
一不小心就會撞上木星的花環(huán)
 
你將被帶到宇宙的角落里,就像上星期
我們橫穿了半個月亮的沙漠
呼救的風(fēng)信子開滿陌生的墓地
 
不要回頭,不要落下,我的女孩
有燈塔的地方就有狂暴的海
有一條鱷魚就有一個殺死鱷魚的保羅
 
不要憂傷,不要哭泣,我的女孩
我們共同的保羅站在路邊,扛著船槳
而恐懼有一張司芬克斯的臉
 
1988
 
正午的邂逅
 
在嗆人的陽光里停下腳步
突然,一個飛人落在山毛櫸樹上
悠然自得的平衡術(shù)被大海的磁場攪亂
——我是他冒險記錄的偶然見證
 
鳥嶼,這些在時光中浣洗的
白晝的星辰,正午的漫游者
猶如閃光的額頭沉思著一步棋
沙蘭特河用多棱鏡照著它們
 
或許他就是那棵想飛的山毛櫸樹的
一個夢,通過枝葉的搖籃回到大地
如果他曾經(jīng)綻開也是在天空中
畢竟那降落傘是用幻象織成
 
看他身輕如燕地走向海濱大道
仿佛已從教訓(xùn)中脫胎換骨
那里一個少女正仰臉把他迎接
她的花園像蕁麻陰影里的羅盤
 
“請問這個村莊叫什么名字?”
“永恒的惡魔之夜”
“這么說我誤入了水妖的王國?”
“是的,我們等你來已等白了頭”
 
隔著籬墻你一言我一語
海上的風(fēng)暴在邂逅者頭頂悄然聚集
 
1993
 
三十五歲自題小像
 
眉宇間透出白日夢者的柔和,
折射內(nèi)心微妙的光束,
平靜的目光落向一個地點。
顴骨略高,但鼻梁正直,
面頰的陰影燃燒著南方人的熱情。
 
眼睛里有迷戀,也有疑問,
因見識過苦難而常含寬恕,
在美的面前,喜歡微微瞇起。
額頭不曾向權(quán)勢低垂,
嘴角的線條隨時愿意與人和解。
 
生命之樹茂盛,秋天已臨近,
風(fēng)將把鄉(xiāng)愁吹成落葉。
這張臉貼在手掌上能感覺它自己,
從鏡中看著我時卻變得陌生;
這張嘴化為塵土以前將把詩句沉吟。
 
1994/1
 
城墻與落日
——給朱朱
 
在自己的土地上漫游是多么不同,
不必為了知識而考古。你和我
走在城墻下。東郊,一間涼亭,
幾只鳥,分享了這個重逢的下午。
 
軒廊外的塔,懷抱箜篌的女人,
秦淮河的泊船隱入六朝的浮華。
從九十九間半房的一個窗口,
太陽的火焰蒼白地駛過。
 
微雨,行人,我注視泥濘的街,
自行車流上空有燕子宛轉(zhuǎn)的口技,
霧的紅馬輕踏屋頂?shù)乃{瓦,
我沉吟用紫金命名了一座山的人。

 
湖,倒影波動的形態(tài)難以描述,
詩歌一樣赤裸,接近于零。
對面的事物互為鏡子,交談的飲者,
伸手觸摸的是滾燙的山河。
 
我用全部的感官呼吸二月,
我品嘗南京就像品嘗一枚橘子。
回來,風(fēng)吹衣裳,在日暮的城墻下,
快步走向一樹新雨的梅花。
 
1997
 

采擷者之詩
 
        1  
 
用山鶉的方言呼喚著跑出房子
藍漿果里的聲音我還能聽見
雷達站,木輪車,童年的山岡
整個夏天我們都在尋找
坡地開闊而平緩,死者的甕
半埋著?;臎龅脑~,仿佛涂上了蜜
我們的樂園向南傾斜,金絲雀飛來飛去
那時還沒有特洛伊,我們總是躺著眺望
村莊,水杉高大,像山海經(jīng)中的
有外鄉(xiāng)來的筑路工留下的斧痕
“他闖禍,必不得其死”,老人們說
而我們笑,躲在咒語中搖晃鏡子
 
冬天撥著火炭,夏天就去后山
采擷,坐在樹上等待父親
廊橋消失了,仿佛被突降的暴雨卷走
這是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jié)束的地方
人們只是繞著那幾棵水杉樹走
在歷法中生活。狐貍尖叫,大霧
追著我們跑。長途車從海邊爬上來
沒有父親,我們踢著小石子回家
夜里我夢遺了。喲,大捧的漿果
 
記得嗎?那兩個發(fā)亮的音節(jié),
把我們變成藍鬼。甚至風(fēng)也變藍了
野孩子唱道:“雷達兵,天上的雷達兵”
直到中秋的月亮升起,木輪車滑下去
漿果碎了,像傷口流出的血,仿佛為了
讓我日后的手稿點染上那種藍
 
        2
 
蒙德格伊街。兒子驚呼:“ Myrtille ” 
新上市的漿果擺在貨架上。戀人抱吻
曬成棕色的皮膚散發(fā)著海藻的氣味
假期已結(jié)束。地中海留給了墓園守望人
我們避開沙灘營帳,為獸跡所吸引
迷失于山毛櫸林中。我想去觸摸
高地上的賽壬石,最終表明
那沖動是虛妄的,她或許死于雪崩
像樹上的娃娃魚。而傳說活在舌尖
 
我們都喜歡這南部山區(qū)的夏季
村道垂直在門前,花蔭遮住窗臺
去湖邊散步的人回來了
拿著新采的野菊。群峰漸次明亮
畜水池含情脈脈,屋頂更柔和
倒影中的停云像洗衣婦回眸的樣子
對山,牛鈴丁丁。兒子蹲在灌木叢中
四歲之夏,不知道中文名字的來由
他吃 Myrtille這個詞,抬頭看見
滑翔機像風(fēng)箏,輕輕越過瀑布
 
我的頭暈癥消失了,字典帶來
新的苦惱。我們元素中的土生長著
同樣的植物,那些枝條本是為了
紀念死者。當我們帶回的自制果漿
早餐時涂上鄉(xiāng)村面包,我將用什么解釋
烏飯與寒食,以及喪失的祭天之禮?
一種凝聚的寂靜深入到這里
柔軟、微熱的泥土,款待著我
今天我們又去登山,但選擇了另一條路
 
博登湖
 
眾鳥之鑰突破黑森林的鎖
水光壓迫視網(wǎng)膜。渡船駛向城堡
并沒有誰從太陽的高度墜落下來
人們面無愧色,斜倚欄桿
 
這片水域由色彩構(gòu)成,陌生而浩瀚
細細描畫出小山和葡萄園村莊
袖子高高捋起的健壯的洗衣婦
站在正午波動的陰影中
 
一次即興游歷始于多年前的
一次出走??搽x之家的浪子,自許的
帕西法爾,被奇跡的血放逐到
心跳像馬達轟鳴的原始天空下面
 
暈眩的光景!鹿飛奔湖畔
浪花,瞬息的花,浸入我們的感官
遠方仿佛一個召魂儀式
半個神的荷爾德林踏浪歸來
 
眺望的人中哪一個是我?
談?wù)勆I纾Ъ溃蛸t者的擊壤歌
房星南曜的農(nóng)事詩時代
如今我們遁跡域外,形如野鶴
 
以山水為藥,亦可刮骨洗心
彼何人哉!披發(fā)佯狂,奧渺不測
深藏起孤絕的辭鄉(xiāng)劍和一雙紅木屐
佇立船頭,俯身于滟瀲碧波
 
滿空皆火,湖心燃燒著七月
船在移動中擊碎了過于明確的東西
諸如必然的遭遇,不死的陳詞爛調(diào)
將一次橫渡引向一生的慈航
 
1999
 
詩話三章

 
      一

 
身穿綢衣,怪癖的古人
在山水中尋找生命的穎悟
在日常的悲歡中尋找風(fēng)雅
他們從短暫的事物知道
塵世的凄楚需要言辭的安慰
聽從流水的勸告,跟隨內(nèi)心
四季輪轉(zhuǎn)。詩,緣情而發(fā)
遇事而作,不超出情理
把哀怨化為適度的嘲諷
用言說觸及不可言說者
理念完成于形式的尺度

 
      二

 
韻府是記憶的舊花園
水在流,石頭還是原來的石頭
而滄浪的清與濁必有分矣
源頭隱去,對我們說“不”
總還有一些可辨識的記號
散落于雜花掩蔽的秘密小徑
像點點螢火,像河圖洛書
為人間重現(xiàn)言辭之美
宴會散了,甕中的蜜保存著
等待我們?nèi)ト?,樹上?/span>
童年,手摸到星星的耳墜

 
      三

 
詩人清癯,詩歌必豐腴
風(fēng)骨不露,而銷魂今古
盈盈一握之間,傷逝者慨嘆
兩種事物的不朽:花與書
當鏡子變暗,書寫重復(fù)著
關(guān)于公共垃圾的現(xiàn)代概念
窗外遍吹腥膻,鬼夜哭
客枕之軀驚起,獨步中庭
倘若詞語僵硬的姿勢不能打動
哪怕是一知半解的人
我們自身必須化作流體
 
致米沃什
 
在你離去的這些年里,
世界依舊是老樣子,
只是地球明顯地變得不可捉摸,
災(zāi)難像懲罰,從天上、地下或海里
降臨到人們的餐桌上。
我重讀你的詩,你那被逐者的哲人口吻
像來自立陶宛的泉涌,不知疲倦,
那滋養(yǎng)過你的通過你又滋養(yǎng)了別人,
猶如太一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而此刻正在燃燒的火,請告訴我
能否誕生一個新的更美的星球?
那里沒有秘密警察和住在大腦里的檢查制度,
沒有破碎的城市①,衰敗的鄉(xiāng)村,
放下干戈舉起船槳的人,
手臂鼓脹著仁慈的力量和美,
游蕩在心之山守護的幽谷中。
 
是的,所有的河流都該流向秩序與財富。
但在我的家鄉(xiāng),它們或變細,
或被攔腰截斷,或恥辱地死去,
像在沙漠中風(fēng)干的藍蜥蜴。
我不知道,如今你安眠的地方有沒有
一條小溪流過,好讓你平靜地眺望,
好讓順流而下的人能在地圖上找到
你贊美過的一片樹葉、一顆石子、
或某個婦女臉上翹起的一圈眼睫毛。
你純潔大度的言辭②讓我相信
在你想象的至福國度里,沒有一條河流會消逝。
其中最神奇的一條:阿爾菲河,
據(jù)說,消失在大海之后
又在另一塊陸地上再度涌現(xiàn)。
你的聲音也是這樣,穿過暗夜,
在不可預(yù)料之岸激起了久久的回響。
 
注:①②均引自米沃什的詩
2011/6/29 米沃什百年誕辰前日
 
憶故人
 
我牽掛的客人披著雪斗篷,
說他來自某個久遠,
從寒武紀,從伯吉斯頁巖
和刺胞動物的嘴,
經(jīng)歷了最凄苦的流亡。
說他是我的同族,長著與我
相似的顱骨,濃濃的,糾在一起的眉毛。
他聲音柔美勝似當初。
我請他坐下,談?wù)劊?br />他脫口說出醉人的話語:
 
雪普降的天下鹽
我抽象地嘗了嘗。我的舌頭純化了
人對世界的終極評價
——甜。
夸克,那只虛空的核桃,
我剝開它,
宇宙的心,就在黑云母的
心中砰砰跳。
鶴,我的姐妹,
剛洗了澡,噴了點
彩虹牌香水,
正在夕照的那邊等著。
我寧愿赤足蹈雪,
也不要偽裝成真理
混入永恒。
 
有福的人哪,勾魂家,
不可測度的親人,
在元詩礦山上熬煉著
云、藥片和瀝青鈾里的女巫,
他走過的離鄉(xiāng)路迤邐在長庚星的望遠鏡里。
我問他那邊的清涼世界有什么不同,
雪花是否呼嘯,如酩酊的蝴蝶?
他緘默不語,并起身告別,
四周頓時彌漫奇異的薄荷香。
而話語的余溫如三葉蟲的眼皮,
將埋入顱骨的脈狀礦床下,
封存在烏有鄉(xiāng)的失物招領(lǐng)處。
更多留給死亡破解的字謎,
漂浮著,被誤解,被流傳,
在大江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