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

夜如一只老母雞
黑色的翅膀下孵出一窩夢
左肩右斜
一條黃挎包裝滿母親的叮嚀
血與火
給青春涂上一層洗不掉的迷彩
一把軍號
吹遠了二十年光景
人如一發(fā)出膛的子彈
己無法回頭

隨想

時光擰緊的發(fā)條
驅(qū)趕著
人仿佛一頭受驚的老牛
一個勁地奔走
記憶把往事不斷沖洗
夾入影集
我在一張照片里
返老還童

農(nóng)具

事隔多年
還能一口氣叫出它們的名字
這些出出進進
跟了父親一輩子的舊農(nóng)具
最終成了廢物
有氣無力蹲在墻角
抱緊一些破爛的記憶
與一堆遷不走的殘磚碎瓦
鬼混在一起
有渾身的力氣
卻無一畝三分地

立夏

春的屁股還沒坐熱
夏天在一片贊美聲中登基
一些歸隱的花朵
以另一種身份悄然轉(zhuǎn)世
櫻桃、荔枝、草莓
被一道圣旨一一招回
麥子荷槍實彈
站在夢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
烤熟了夜市一條街

活著

那時，饑餓擰緊一根腸子
不停抽打著
一個又一個難眠的夜晚
懷揣一個棉被捂不熱的夢
拉開老屋的門栓
沿著一條細長的山路
摸爬滾打
在生活圍追堵截下
逃生
如一條漏網(wǎng)之魚
守著一池混水
哀聲嘆氣

母親

記憶挑明的油燈
把母親的影子剪在墻頭
如一枚釘子
被時光伸出的拇指
摁緊
掛滿沉甸甸的往事
半夜公雞的打鳴
抖落了縫在粗布衫里
幾聲咳嗽

五月

老槐樹拎一串花香
站在村口
麥田如一封發(fā)黃的舊雜志
散發(fā)著故鄉(xiāng)的味道
一道籬笆墻
圈不住越來越多的鳥鳴
河水解開心中的死結
哼著一首小曲
繞過一個又一個夢

槐花

記憶串起一串往事
掛在故鄉(xiāng)脖子上
仿佛一條手工打制的項鏈
夕陽是挑選的一枚吊墜
竹籃遺落一路花香
炊煙從黃昏端出
一碗鄉(xiāng)味

母親

母親是一盞燈
苦命的日子
榨干體內(nèi)每一滴的油水
白發(fā)撮成的燈芯
越挑越短
半夜一聲咳嗽
摁滅生命的開關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高原

春天喘著粗氣
爬上高原
陽光點燃幾片云朵
晚風故意把牛鈴搖得很響
雪山、草原、羊群
三分了整個天下
一聲犬吠
叼回一片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