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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xiàn)世的考量中賦予悲憫,于懷鄉(xiāng)中實現(xiàn)文化尋根回歸

——談包容冰的組詩《把苦難嚼碎咽成壯骨的蛋白》

2022-12-02 16:54:20 作者:張省吾 | 來源:中詩網(wǎng) | 閱讀:
張省吾,現(xiàn)任《詩人名典》常務理事,執(zhí)行副主編。有詩文、評論散見于各地紙刊、網(wǎng)刊媒體,偶有獲獎。

  詩性跟現(xiàn)世的交融,表達出本能的敏感,在靈魂已達至通境的狀況里考量當下與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在犀利且靈動的詞句組合中嵌進克制的情感,沒有過分的雕飾和堆砌以促成詩歌整體的血肉飽滿。用相當悲憫的情緒作為主要創(chuàng)作原則,以現(xiàn)實主義為主基調(diào),顯示出詩歌寫實的分量與深度。依靠作為一個詩人的潛意識與持久修為的成熟能量,包容冰先生將現(xiàn)實生活和人生命運拿捏得很是精準,讓悲憫之情與現(xiàn)實主義碰撞出了思想璀璨的火花,不但照亮了現(xiàn)實社會,生命前途,而且滋潤了西北蒼莽磅礴的大地。

(一)

  包容冰先生立足于西北這片寬厚豐實的黃土地上,把地域,歷史和文化與人生很好的整合到了一起,使得他的詩歌有了更加深刻的內(nèi)涵,每一個意象在他的筆下都被升華成一種信念和象征。大西北作為西歐和中亞與中國共同建構的文明高地,世界上所有的文明都在河西走廊及其以西的廣袤土地上重新交融、勾兌、提煉,而后從這里走向關中,走向江南,走向北京,再一次生長蛻變,再一次與世界文明聚集。而放眼如今,當人們面對這片中華文明最根底的源頭表現(xiàn)出“昏昏欲睡”時,包容冰卻看到了它的空寂、孤傲與深沉之大美。他生于斯、長于斯,以詩歌為載體,在以足夠飽滿的情緒下,去追念、去喟嘆、去慨然涕下時,想到了自身,也想到了人類。

  當歷史積累的人類文明高地不再受世人崇敬與神往時,那么它就剩下荒蕪了。“圍爐而坐的日子漸去漸遠/咽下如許無奈的鄉(xiāng)愁。遙想/老屋在風雪彌漫的日子/鐵鎖生銹,守門的秦瓊敬德/被風雨剝蝕得面目全非/莫衷一是……(《懷念火爐》)”,包容冰先生用相當掙扎與扭曲的文字完成了這首詩的后半部分,幾分憤懣,幾分無奈。漸去漸遠的不僅僅是記憶中的那段溫情歲月,而是一整段無法追回的歷史,咽下去的是如許鄉(xiāng)愁,而融入血液中的是世代傳承下來的風俗人情,一把鐵鎖永遠將記憶鎖住。“長大的孩子/在貧窮鑿穿的洞眼里/走出來,走進城郭/吸納岷山腳下的陽光,在夢中/聽洮河夜夜低語淺唱(《懷念火爐》)”。整詩前后兩部分表達的情感既相互聯(lián)系又形成鮮明對比,表現(xiàn)出他內(nèi)心的矛盾與糾葛。在經(jīng)濟社會快速發(fā)達的今天,讓這片土地得以重新煥發(fā)生機,但同時傳統(tǒng)道德的外衣被撕得粉碎,使得一些傳統(tǒng)的甚至是優(yōu)秀的物質(zhì)與非物質(zhì)文化,以及風土人情面臨保護與傳承的問題。在他的詩歌里提出了這些最現(xiàn)實最緊迫的問題,值得人們深思與緬懷。

  包容冰先生的詩歌,不只是在表達對故鄉(xiāng)的懷念之情,更是發(fā)出深深的憂慮憂患。他借助回憶式地寫作,讓夸越時空的生活有了共通性。他用西北人獨有的寬厚、縝密和堅韌,為家鄉(xiāng)過往的歷史賦予靈性與神性,同時也注入了他對這片地域和這個時代的深情考量。再如《把苦難嚼碎咽成壯骨的蛋白》中:“安靜的鄉(xiāng)村,苦苦菜招手/紅嘴鴉鳴叫著飛過頭頂,一絲凄楚/涌上心頭。我蹀躞在田間小道/尋覓先祖走去的腳印/土路坑坑洼洼,一如我的人生/波瀾起伏,滄桑風雨洗涮/身寒骨冷的歲月,瑟瑟發(fā)抖”。詩人再次踏足這片古老的土地,波瀾壯闊的歷史與文明成為了過往云煙,幾聲唏噓、幾聲悲愴,于包容冰先生的心頭涌起,再聯(lián)想到自身,大半生滄桑浮沉,不禁潸然泣下,也只有在故鄉(xiāng)這方小小的天地當中,他才敢表露出最真實而獨特的詩人情感。所以他在《凝望》一詩中嘆息:“告別故鄉(xiāng)多年,我是一個/沒有忘記疼痛的游子。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一再告誡我,忘記苦難/就意味著數(shù)典忘祖——”

  詩人書寫鄉(xiāng)愁,不是單純地將反映現(xiàn)實的題材填充進作品當中,對社會現(xiàn)實進行低級化的處理,而是去精細觀察、去剖析和去理解升華。包容冰先生把筆深深扎根進黃土地里,以悲天憫人的情懷去正視和揭示西北歷史與文化悲劇性的現(xiàn)狀,繼而反思整個民族文化的發(fā)展脈絡。這是作為一個知識分子該有的良知與擔當,這也是他作為西北文學書寫者的一種使命,他在懷鄉(xiāng)中“尋根”,尋的是西北文明燦爛的歸宿,尋的是人類命運的最終歸宿。
 

(二)

  在改革開放已有四十余年的今天,盡管當下社會環(huán)境較之以前發(fā)生了很大改變,但國民身上表露出的思想沉疴與精神陋習仍舊體現(xiàn)在日常生活當中。而國民性痼疾的改造是一個經(jīng)久不衰的話題。從魯迅先生開始,現(xiàn)當代作家群體一直致力于這一問題的探索與思考。包容冰先生的詩歌貼近現(xiàn)實而超越現(xiàn)實,其中對物質(zhì)追求幾近瘋狂的現(xiàn)象就作了批判與深刻反思,同時也提出了重新建構人的精神歸宿這一重大命題。當然,他并非以犀利或者毫不留情式的方式去加以批判揭露,而是以他自身獨有的“慈悲”心性,循循善誘,試圖去矯正和規(guī)勸現(xiàn)世的丑陋媚俗,引導群蒙,同時也在不斷反省自身,懺悔業(yè)已的罪愆,向靈魂縱深處挖掘與考量。

  如《背覺投塵》中,“富可敵國的人眨眼間走進了黃泉/萬人傾倒的‘國家精神締造者’/迫不得已/責罰補交了八億多偷漏之稅……”。他的詩始終在關注對人性的善惡探究和考量。品賞這樣的詩句,似皮鞭抽打在身上,直至血肉模糊翻出白骨才能體會到的一種羞恥感??伤]有進行一味地諷刺和批判,是盡可能以包容的態(tài)度去理解,去寬恕,去警示。人們對于追求物質(zhì)生活的美滿本身并不骯臟,也不可恥,這是人性當中最普遍甚至是很正常的需求。但是我們想要在這個現(xiàn)實世界里光榮而體面地生存下去,就一定要以道德和法律來約束,來規(guī)范自己,做好社會的表率,這是一個法制社會人和動物的本質(zhì)區(qū)別所在。故而在《夢境里的鳥鳴》一詩中,“恍惚間,我側身而臥/一切又發(fā)生了轉變。有人說/鳳凰生蛋,百鳥齊鳴/聽到鳥叫的人有福了。天使飛來/站在我的身邊,雙手合十/雪白的裙裾在微風里飄拂/笑容可掬,眉宇間的美人痣/閃閃發(fā)光,七彩斑斕……”,詩人的夢境是美妙的,神性的,積極向上的,他對未來還是存有希望的,社會道德體系終會完善,國民思想意識終會提高,整個民族的精神信仰也會更加清晰,這是屬于詩人獨有的浪漫情懷。

  我暫且將《誰在冬天蟄伏》與《寒冷漸漸逼近》兩首詩稱之為“冬天”二重奏。雖然在冬天卻無冬之刺骨冰寒,反而是在積淀和塑造具有強勁生命力的靈魂與精神。是在借助冬的萬籟俱寂,去與另一個自己對話,叩問蒼穹,反省內(nèi)心。如“我寫下幼稚的學步,淡藍的思想/與圣哲對話。曾經(jīng)和青天賭咒發(fā)誓/寫下回憶苦難時的一滴淚水,打濕/冬天蟄伏的神經(jīng)。肆虐的勁風發(fā)芽/寫下活血補血的當歸,益氣凝神/增強免疫力的黃芪。一切蟄伏的事物/不見蹤影,銷聲匿跡。只有我/踏著城鄉(xiāng)發(fā)懵的頭顱,皎潔的月光/背著放不下的包袱,歸去來兮——”。當我讀到這首詩時,耳邊“嗡”的一聲:“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誰在冬天蟄伏》)”。當鳩摩羅什第一次踏上西北這片高地時,他一定是被震撼了的,戰(zhàn)爭、宗教、商貿(mào)在這片土地上以絕對自由的姿態(tài)扎根發(fā)展,不但造就了遠邁漢唐的盛世氣象,也孕育了中華民族的脊梁與高貴的精神信仰。故而鳩摩羅什翻譯的《金剛經(jīng)》這一最美的版本范文,著名而流芳千年,傳遍世界,也只有在如此的文明高地才能被滋養(yǎng)和流傳下來。

  再如“寒冷漸漸逼近我的高原/晴耕雨讀的妻子在無量壽經(jīng)里/早出晚歸,證悟自性。舍不下/一畝三分土地,再苦再累/也感覺不到疲倦。收割油菜的鐮刀/聽著圣號的鏗鏘纏綿/上下翻飛,一個人砍翻五畝油菜/仿佛把整個秋天收獲在懷(《寒冬漸漸逼近》)”。這兩首詩中都有著禪意,有著佛性,有著飽滿的真實生活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足夠坦然、足夠平靜。這是獨屬于包容冰先生的禪意佛境,獨具詩意高地的豪邁。他借菩提薩埵的視角審視著天地間的萬物生靈,表達一個知識家庭晴耕雨讀,熱愛勞動,把勞動當作一場對天地饋贈養(yǎng)育的祭祀儀式,既莊重,又肅穆,更充滿了人生勃勃生機與愛意。包容冰先生此類詩歌柔和與剛強并濟,既遒勁曠達,又卓麗奮揚。他以通達體悟生活的另一面與人性的提升,去鞭撻自己的靈魂,并以在嘈雜塵世當中獲得凈化,達成自我救贖的目的。
 

(三)

  傳統(tǒng)文化與田園生活的有機雜糅在包容冰先生的筆下呈現(xiàn)出了復雜多樣的飽滿情懷。故鄉(xiāng)作為他的精神根據(jù)地與生活土壤,雖然遍布滄桑,卻在他的心中一直活著,沒有失去,像滋養(yǎng)詩人的血脈暗暗流淌。鄉(xiāng)村有著詩意與恬靜的安逸,也有著落后與封閉的尷尬,在詩人的心底里埋著渴望走出去的種子,卻結出回歸鄉(xiāng)土的果實,既矛盾又現(xiàn)實。當鄉(xiāng)村發(fā)展走向凋零,鄉(xiāng)土文化走向衰落,這一悲劇式的結局,是當代作家詩人群體無法避免和必須直視的現(xiàn)實問題。如何在堅守傳統(tǒng)中尋得革新,以及如何在推翻落后中重建鄉(xiāng)村文明與振興鄉(xiāng)土文化,成為當代社會發(fā)展必須要解決,迫在眉睫的一道重要課題。

  “歲月沉重的輪子/輾軋過蒼生的頭顱/深深淺淺的轍痕,每一道/都是一部發(fā)黃的經(jīng)卷,寫滿/風霜雨雪無盡的泣訴(《霜降》)”。整首詩用近乎冷色調(diào)的氛圍去烘托包容冰先生的心境。詩人面對霜降的到來,勾引起對滄桑歲月的回憶和喟嘆,對塵封了原生態(tài)與澄澈的事物,披上了如同西北大漠的荒蕪悲涼的外衣。鄉(xiāng)村的凋敝與荒寂,像霜降后的大地斑駁陸離,“寫滿風霜雨雪無盡的泣訴”,這就是鄉(xiāng)村與城鎮(zhèn)化進程中的沖突問題。“曾經(jīng)在鄉(xiāng)下的日子/我抱緊冬天,在火爐邊煮茶/咂著小酒。有朋自遠方來/也不亦樂乎。偶爾談論天下大事/也不漏了家中小事/窗外大雪紛揚,我舉著酡顏/唱一曲岷州花兒給友人賞臉造勢/當歸黨參黃芪扯起耳朵在門外聆聽/一個黃昏就這樣嘎然消失(《立冬的黃昏》)”,詩人對農(nóng)村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文化的浪漫回憶,發(fā)出挽歌式的追念,期盼“冬天”與“黃昏”這兩個“不速之客”早點過去。否則,人們賴以生存和發(fā)展的農(nóng)耕文化之根將往何處尋,又該何去何從?就如他在《霜降》一詩中發(fā)問:“天漸漸暗了下來,將要下雪/不用誰來催促,剩下的時光/我知道該做些什么”,令人深思。

  “歲月悠悠,我每天凌晨跪在堂前/喊著父母的名姓,在萬德洪名里/拉近多維時空的距離(《歲月悠悠》)”。這該是整組詩中直接表現(xiàn)包容冰先生獨特情感的一首大詩了。千千萬萬的詩人,誰在像包容冰先生這樣天天懷念父母,報答父母養(yǎng)育的洪恩?“萬德洪名”包羅萬象,深不可測,領會的人能有幾個?包容冰先生是在喊著父母的姓名,也是在喊著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回歸,喊著人的自性的回歸,喊著世尊超拔蒼生的無上秘髓,喊著屬于鄉(xiāng)村溫情的悠悠歲月。“父母”,是具體化的骨肉雙親,遠離塵世,也是一個抽象化的文化代表或者說是縮影。在西北大地上,祁連山就是父親,黃河就是母親,這兩者就是西北文化昆侖的象征。“那么多陌生的面孔,陰森冷峻/擦肩而過,我認不出時代的公母/也好像無法辨識肉體的善惡/沉淪的歲月,悠悠蕩蕩/誰給蒼茫的遠山貼上朦朧的標簽(《歲月悠悠》)”,詩人在整個冷漠的鋼鐵世界里踽踽獨行,脫離了古老鄉(xiāng)村的傳統(tǒng)文明,傳統(tǒng)文化,人們就像是沒有母親的流浪者,“認不出時代的公母”,善惡不分,好壞不分,渾渾噩噩,失去了“五倫五常”。失去了滋潤生命與靈魂的養(yǎng)分。當然,在“歲月悠悠”,他似乎覺醒釋懷了,盡管也曾掙扎、糾結、吶喊甚至是痛苦,但他也完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為時代樹碑,為傳統(tǒng)文化的復歸呼喚而正名。

  必須要直面社會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的傳統(tǒng)文化斷裂的問題,而不是選擇去逃避,抑或是一刀切式的武斷解決。一個社會的發(fā)展在依靠法律和道德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下,一定是要伴隨著人情溫暖的善待和愛意,用儒釋道的沃土滋育生命的幼芽,這樣社會的發(fā)展才能健康,才能前進才能充滿活力。如果要落實到具體,即傳統(tǒng)文化不可拋棄,更不可再任由衰落殆盡。必須對其加以有序和正確的改造復位,使之符合新時期社會主義文化道路的發(fā)展要求,繼續(xù)為新時代創(chuàng)造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而保駕護航。

  縱觀包容冰先生的這組詩,不只是佛學與人生兩種境界的精準契合,也有著儒家的寬厚堅韌與道家的清凈無為,三者交融滲透,契入生活,自然自覺地展現(xiàn)生命的呼吸,不留人工斧痕,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摯吶喊。這也正是印證了西北大地作為儒釋道三者交融的文明高地,孕育出的西北精神包容冰詩歌的特立獨行,以及在他詩中的完美呈現(xiàn)。他的詩中所表現(xiàn)出的苦難情結,憂患意識,禪意佛思,悲憫情懷,尋根問祖等等因素,如同西北戈壁上生長著的梭梭與沙棘,以盎然不息的姿態(tài)與強勁的生命力不斷掘進、蔓延,永遠扎根,永遠點綴著西北高地的荒涼滄桑、孤寂與空絕。

附:

把苦難嚼碎咽成壯骨的蛋白(組詩) 
包容冰


                              
懷念火爐
 
只要臨近冬天,我就
情不自禁地懷念起火爐。雖然
煙火彌漫,灰塵蕩漾,我卻喜歡
柴火燃燒的那種味道。聞著煙火
長大的孩子
在貧窮鑿穿的洞眼里
走出來,走進城郭
吸納岷山腳下的陽光,在夢中
聽洮河夜夜低語淺唱
 
離開故鄉(xiāng),離開火爐
紅嘴鴉鳴叫的鄉(xiāng)村,炊煙裊裊
背著當歸回家的父親
花白的頭發(fā)被夕陽溫熱的舌頭舔亮
那時我正在生起火爐
燒一壺水,給老人沏茶做飯
 
下雪的日子,圍爐而坐
手捧詩書,靈魂出竅。一杯綠茶
點亮歲月消頓的神經(jīng)
有朋自遠方來,敲開虛掩的門
喜出望外。我將爐子捅了又捅
將煤塊填滿,知道該做些什么——
 
圍爐而坐的日子漸去漸遠
咽下如許無奈的鄉(xiāng)愁。遙想
老屋在風雪彌漫的日子
鐵鎖生銹,守門的秦瓊敬德
被風雨剝蝕得面目全非
莫衷一是……
                         
 
背覺投塵
 
一閃念,大地失去了顏色
洶涌的海水失去了重量
富可敵國的人眨眼間走進了黃泉
萬人傾倒的“國家精神締造者”
迫不得已
責罰補交了八億多偷漏之稅……
 
佛律有言,教導弟子——
不犯國法,不謗國君
不做國賊,不漏國稅
而唯物是取者們冠冕堂皇
仰慕歌星影星和大腕們,垂涎三尺
拜倒在黃金封裹的石榴裙下
醉夢黃粱,沉湎不醒
 
儒釋道背上封建迷信的枷鎖
打入紫禁城的冷宮
近百年抬不起頭
科技恣肆汪洋,國際風云劇變
劍拔弩張,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
勾頭族們吸上麻醉神經(jīng)的微信鴉片
背覺投塵
在酒色財氣里精神浩蕩
 
有人戳著我的脊梁,
在背后道四說三
以為持戒食素,誤入迷途
不和他們同流合污,娛樂至死
在我的詩篇里精心搜索
不讓出現(xiàn)“佛”與“神”字
我感到多么可笑可恨可憐——
 
仰望蒼天,我長嘆一聲
安靜的內(nèi)心波翻浪涌……
                          
 
把苦難嚼碎咽成壯骨的蛋白
 
越老越愛回憶。童年旳饑饉
像無法揩去的疤痕,留下
難言的泣訴,在夜深人靜時分
一幕幕上演。蒼茫歷史
被咸澀的淚水腌制成生死契約
分手的人在遠旅的站臺抱頭痛哭
 
安靜的鄉(xiāng)村,苦苦菜招手
紅嘴鴉鳴叫著飛過頭頂,一絲凄楚
涌上心頭。我蹀躞在田間小道
尋覓先祖走去的腳印
土路坑坑洼洼,一如我的人生
波瀾起伏,滄桑風雨洗涮
身寒骨冷的歲月,瑟瑟發(fā)抖
 
而今,我把所有歷經(jīng)的苦難
嚼碎,咽成壯骨的蛋白
特立獨行……
                        
 
夢境里的鳥鳴
 
一只鳥在夢境里,鳴叫
把孤獨的夜撕開一道口子
流出的不是淚水,而是
決堤的海洋。人類瘋狂至極
嘯叫而來,狼嚎而去
死寂的荒原空曠無邊
一位白頭老人仰天長嘆——
 
鳥鳴繼續(xù),我找不到它的影子
一棵棵落盡葉子的白樺樹
發(fā)出誘惑的邀請,我繼續(xù)深入
偌大的森林像一口陷阱
陰森而恐怖。轉念間鳥叫再次鳴囀
仿佛喊著祖先古銅色的名字
使我百思不得其解,內(nèi)心升起
難言的悲愴……
 
恍惚間,我側身而臥
一切又發(fā)生了轉變。有人說
鳳凰生蛋,百鳥齊鳴
聽到鳥叫的人有福了。天使飛來
站在我的身邊,雙手合十
雪白的裙裾在微風里飄拂
笑容可掬,眉宇間的美人痣
閃閃發(fā)光,七彩斑斕……
                      
 
霜  降
 
乘坐時序輪回的馬車
走過每一個驛站,我都要回頭
看看身后的人,來了幾多
 
歲月沉重的輪子
輾軋過蒼生的頭顱
深深淺淺的轍痕,每一道
都是一部發(fā)黃的經(jīng)卷,寫滿
風霜雨雪無盡的泣訴
 
當頭上落滿紛亂的寒霜
我在喟嘆里打撈起生命的沉船
遭遇每一個霜降的日子
我知道冬天快馬加鞭,在窗外
吹響尖利的口哨
集合起散亂的高原,整飭培訓
 
給南方的知音寫一封信
我在鄉(xiāng)下的火爐邊,煮茶悟道
天漸漸暗了下來,將要下雪
不用誰來催促,剩下的時光
我知道該做些什么
                        
 
凝  望
 
告別故鄉(xiāng)多年,我是一個
沒有忘記疼痛的游子。內(nèi)心的
創(chuàng)傷一再告誡我,忘記苦難
就意味著數(shù)典忘祖——
 
站在故鄉(xiāng)光禿禿的山梁上
凝望,遠處飄蕩的炊煙
牽起我悠遠的思念
父母離世經(jīng)年
喊我乳名的人越來越少
和我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少
認識我的人越來越少。雖然
災后重建的老屋,屬于我的家業(yè)
新栽的果樹長勢葳蕤,招攬
恓惶的麻雀和亂竄的老鼠
點綴了黃葉飄零的寂荒
 
夕陽西下,我在暮秋的寒涼中
感受孤獨。兒時饑餓的往事
在記憶的腦海里沉浮
掏鳥蛋的玩伴背腰佝僂
胡子拉碴,皸裂的手指
彰顯歲月磨厚的老繭
欲說還休……
 
凝望良久,我的眼睛
開始模糊
                      
 
立冬的黃昏
 
用什么樣的方式可以表達
我對這個消頓的秋天
淡淡的感懷——
 
冬天像不速之客,挾帶
嚴寒與風雪的禮物登門造訪
我有些措手不及,掩飾尷尬
即使感冒在身,也不敢大聲咳嗽
望著蒼白的大地,捶手頓足
 
曾經(jīng)在鄉(xiāng)下的日子
我抱緊冬天,在火爐邊煮茶
咂著小酒。有朋自遠方來
也不亦樂乎。偶爾談論天下大事
也不漏了家中小事
窗外大雪紛揚,我舉著酡顏
唱一曲岷州花兒給友人賞臉造勢
當歸黨參黃芪扯起耳朵在門外聆聽
一個黃昏就這樣嘎然消失
 
如今,窗外依然大雪紛飛
我抱住冬天的肋骨瑟瑟發(fā)抖
伊人徘徊在洮河岸邊,垂下眼簾
若有所思,好像情懷低迷
那是我看到的唯一風景
在這個立冬的黃昏
                          
 
歲月悠悠
 
情不自禁,一再想起西歸的父母
已有經(jīng)年。我是孤獨的孩子
滿腔積郁的委屈無處傾訴
遠離鄉(xiāng)村,天寒地冷的日子
一個人在水泥森林的夾縫里
深居簡出,獨自出沒
那么多陌生的面孔,陰森冷峻
擦肩而過,我認不出時代的公母
也好像無法辨識肉體的善惡
沉淪的歲月,悠悠蕩蕩
誰給蒼茫的遠山貼上朦朧的標簽
 
我在走,風在吹,雪在飄
套在身上的肉衣被風雨揉搓得
褶皺縱橫。歲月打上去的烙印
深深淺淺,像一道道無法破譯的密碼
只有上蒼才會讀懂它的內(nèi)涵
 
日出日落,冬去春來
死亡的信息不絕如縷,而我
常在夢中遭遇死去的人
他們向我問路,乞憐的眼睛
淚光閃閃,悔恨交加的樣子
難以復述……
 
歲月悠悠,我每天凌晨跪在堂前
喊著父母的名姓,在萬德洪名里
拉近多維時空的距離
                            
 
誰在冬天蟄伏
 
掀開冬天蒼白的冊頁,仿佛掀開
歷史之大樹上一片發(fā)黃的樹葉
在這片即將枯萎的樹葉上
我寫下幼稚的學步,淡藍的思想
與圣哲對話。曾經(jīng)和青天賭咒發(fā)誓
寫下回憶苦難時一滴淚水,打濕
冬天蟄伏的神經(jīng)。肆虐的勁風發(fā)芽
寫下活血補血的當歸,益氣凝神
增強免疫力的黃芪。一切蟄伏的事物
不見蹤影,銷聲匿跡。只有我
踏著城鄉(xiāng)發(fā)懵的頭顱,皎潔的月光
背著放不下的包袱,歸去來兮——
 
春天芬芳的桃花擾亂行人的步履
葳蕤的夏天恣肆放蕩,欲望瘋長
秋天揚眉吐氣,低頭的稻穗
給我匯報風雨洗練后的重量
內(nèi)斂低調(diào)。冒著風雪走進朔野的人
回頭一望,我的目光像一道火焰
點燃了他僵化的思想。我在想
打通冬天的氣脈,冷凝地思考
嘗遍今生酸甜苦辣咸,五味雜陳
我才敢于撕破死亡的嘴臉。讓死神
手中的鐵鏈變成了七彩霓虹
 
我不想在冬天蟄伏。像蓄滿
毒液的蛇,盤曲在冰冷的地下洞穴
吸膏養(yǎng)命。我將軟弱的思想修煉得
爐火純青,與欺世盜名的人分道揚鑣
與招搖撞騙心術不正者戛然疏離
期待下一個春天,和醒世的桃花
在逃河兩岸相遇……
 
 
寒冷漸漸逼近
 
寒冷漸漸逼近
我的陋室涼氣肆虐,只能
加衣焐身。自己發(fā)電照亮昏暗
想起在鄉(xiāng)下教書課子的歲月
早已扶正火爐,圍爐煮茶
酒友們不時登門造訪
乃至酡顏大肆喧嘩
把再冷的日子都放不在眼里
 
喝著喝著,窗外下起了大雪
一朵雪花,一錠銀子
十萬多雪花
十萬錠無人撿拾的白銀
封裹了我的鄉(xiāng)村,我是鄉(xiāng)間
最富有的王,醉倒在熱炕上
鼾聲如雷……
 
寒冷漸漸逼近我的高原
晴耕雨讀的妻子在無量壽經(jīng)里
早出晚歸,證悟自性。舍不下
一畝三分土地,再苦再累
也感覺不到疲倦。收割油菜的鐮刀
聽著圣號的鏗鏘纏綿
上下翻飛,一個人砍翻五畝油菜
仿佛把整個秋天收獲在懷
 
掂量大半年自己耕耘的莊稼
有點寒酸,打出去的詩稿大多
如石沉大海。偶爾在百度上搜索
自己的名姓,像在大海里撈針
一個寒噤,我猛然想起
寒露一過就是霜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