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與情懷
――評柳忠秧的抒情長詩《天下洞庭天下樓》
詩作開頭兩行寫道:“看,天下有此一湖,乃八百里煙雨美洞庭;登,天下唯斯一樓,是千萬
柳忠秧的抒情長詩《天下洞庭天下樓》,充滿激情,內蘊理趣,讀起來讓我特別感動和振奮,其中突出的印象就是詩作的視野、情懷和境界。
詩作開頭兩行寫道:“看,天下有此一湖,乃八百里煙雨美洞庭;登,天下唯斯一樓,是千萬年憂樂岳陽樓”。“八百里煙雨”就已經給人空間廣闊、浩渺的感覺了,而這還只是“天下”的“此一湖”,這種寫法有點類似于電影中的蒙太奇,“天下”仿佛是廣闊的全景鏡頭,“此一湖”則是緊接全景鏡頭之后而來的特寫鏡頭,帶給人無限的想象空間;“千萬年憂樂”把時間凝聚化和具象化,既是寫岳陽樓的久遠,更是寫岳陽樓文化、岳陽樓精神的不朽。接下去詩作在空間上由湘、資、沅、醴湖南“四水”,繼而擴展到“神州”、“昆侖”乃至整個世界,時間上則由三國“魯肅筑城”至唐代“張說任岳”,再至普泛意義上的“春和景明”、“夏潮勁涌”、“秋葉紅柔”、“冬雪輕舞”,經歷了由具象到抽象、由即時到永恒的提升。
所謂情懷,就是詩作所總結、提煉出來的與湖湘相關聯(lián)的歷代文人志士的情懷和志向,這也可以說是湖湘文化的精髓。
“屈大夫汨羅懷沙,九死猶未悔,大悲凝楚魂。李太白江船謫仙,長風濟滄海,斗酒狂楚聲。杜子美憑軒涕泗,乾坤日夜浮,孤舟有老病。孟浩然坐觀垂釣,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 屈原的執(zhí)著與悲憫,李白的浪漫與狂放,杜甫的深情與苦難,孟浩然的氣魄與雄心,等等,正是湖湘文化的具象顯現(xiàn)與典型概括。偉大而富有生命力的湖湘文化,依托“洞庭湖”和“岳陽樓”而生生不息,不斷發(fā)揚光大。詩作一直寫到近、現(xiàn)代的張之洞、黃遵憲、蔣中正、毛潤之。“毛潤之問鼎沉浮,酹酒灑云天,指點大江山”,可以說,主宰“沉浮”、 “指點”江山,是毛潤之的“大情懷”,是湖湘兒女的“大情懷”,更是整個中國人民的“大情懷”。這種“大情懷”因為新中國的建立而真正付諸實現(xiàn),又由于新時期的到來而提升到新的、更高的層次。
所謂境界,就是詩作所表現(xiàn)出來的回顧歷史、超越歷史,直面現(xiàn)實、反思現(xiàn)實,追求自我、升華自我的真正的詩人境界。
“登斯樓也,四面河山上心頭,何樂何憂?”這里 “何樂何憂”的發(fā)問,既是設問,也是反問。其內在意蘊至少有如下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方面是要我們每個人自問自省,我們?yōu)楹味鴺贰楹味鴳n;另一方面,詩作也是在探詢,我們能否追求到一種“無憂”的境界,即便暫時達不到這種境界,但我們應該把它作為我們的向往和追求。“‘先天下之憂而憂’,請今日千萬公吏捫心問!‘后天下之樂而樂’,聽楚澤孤野柳郎吟悲聲!”前一句在提醒我們,今日千萬公吏尚未真正做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一句由此感慨,現(xiàn)在也尚未到“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時候,由此可見,詩人不僅是現(xiàn)實而清醒的,而且是深刻而執(zhí)著的。
從全詩看,《天下洞庭天下樓》有著詩人鮮明的自我意識和強烈的個性色彩,可貴的是,全詩所內蘊的情感并未僅僅停留在純粹自我的小天地里,而是由真摯個性的自我情,升華到了更具感染力和表現(xiàn)力的湖湘情,民族情,甚至天下胸懷。如此,我們才能更好地理解詩作標題“天下洞庭天下樓”中所包含的兩個“天下”意象的背后意蘊。
(該文于2011年9月6日發(fā)表在《人民日報》第2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