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這是一個極普通的字眼
又是一個極親切的呼喚
無論呀呀學語的孩童
還是白發(fā)蒼蒼的老漢
常常聽到他們從喉嚨里喊出
是那樣的動聽
又是那樣的令人眼饞
四十多年來
每當聽到這聲呼喚
我的心都在打顫
因為我不會喊
也因為我不敢喊
更因為我沒有地方去喊

在遙遠而模糊的記憶里
兩歲時在娘的懷里看過挖菜
三歲時娘曾經用澆上水的石灰燒過雞蛋
再過不到一年
娘就把一個還記不清她面容的
可憐的兒子拋下走了
后來聽姥姥說
娘臨走時曾經把我叫到她的身邊
摟著我哭個沒完
娘說了些什么
是囑咐還是訴說她未了的心愿
我真是該死
都快四歲了
怎么一句話都沒有記全
怎么不知道給娘拍張照片

四十五年過去了
娘啊
你可知沒娘的孩子是多么孤單
你可知兒子是怎樣補衣縫衫
聽老人說
半夜的時候說話
在天上的人可以聽見
現(xiàn)在我正向著你睡覺的方向和你說話
娘啊兒想你
娘可曾聽見
娘啊放心吧
兒也有了兒女都已長大成人
你老人家安息吧
不要再為兒子的事掛牽

娘啊
娘
娘……
你可曾聽見
兒的話已無倫次
兒的心已經大亂
娘
你可曾看見
兒的眼已模糊不清
兒即將布滿皺紋的臉上
已是熱淚漣漣

娘
夜已經很深了
你早點睡吧
兒也要睡了
明天還有許多擔子
等著兒去挑
還有很遠的路程
等著兒去把它走完
                2005年8月24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