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月，天藍(lán)云白
我和母親在稻田里
我與母親的心事
都在這里一株一株長成豐收
秧苗，猶如我們的孩子
我也是母親的秧苗
一年年陽光下、風(fēng)雨中
直白、坦率地長成泥土的樣子
 
有時候，倒下去
母親不厭其煩地扶起來
 
五月，榆樹錢花期正好
我和母親在稻田里
稻草人不分星宿、沒有晝夜
父親說，穿上衣服、帶上草帽
稻草人和父親的形象就不會拖泥帶水
 
幾只麻雀落在稻草人的肩頭
坐在田埂上抽煙的父親
并未感到生活的艱難與沉重
 
二
八月，繼續(xù)天藍(lán)云白
偶爾見到一片濃重的云變成黑色
稻田里的母親，總是提醒我
下午可能有雨，拔完這一畦大草
回家。給你爺爺、奶奶燉好鯽魚湯
 
稻田的不遠(yuǎn)處
有我們的祖墳
一片白樺林
一片葵花地
朝鮮戰(zhàn)場上殺敵365個的三爺也埋在那
 
我和母親的稻田
也有三爺和三奶的影子
 
八月，剛剛種上的蕎麥
一陣小雨過后，壟臺上拱出了新芽兒
 
稻田里，母親和我、稻草人
有時候是一個等距離三角，有時候三點連成一線
 
三
栽上稻子，希望豐收
母親和我領(lǐng)著孩子，希望天地清新透明
稻田里走出來，這條習(xí)慣了的羊腸小路
澆筑成簡單的村村通，濃濃的鄉(xiāng)愁去掉了彎曲
好像一鍋笨雞湯、鯽魚湯忘放了蔥花，忘記了加鹽
 
也不計較五月
也不計較八月
稻田里，我和母親
終于有一天用鐮刀和土地結(jié)賬

（2018年4月15日星期日）